金文起想到在文學班上兩人縱情而浪漫的情景,心中感慨道:那麼現代的一對兒,居然也這麼傳統,而且還傳統得這麼陰冷,情感的東西可真不能看表象。
到底是經過椰風熱雨的人,周憫靠著朱文坐下,把朱文的頭攬進自己的懷裏,用手摩挲著他的頭發:“親愛的,千山萬水都被你甩在腦後了,還在乎突起的一陣旋風?”
朱文為之所動,終於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唇線就扭曲了,把臉紮進了周憫的胸膛,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委屈啊。”他說。
起初周憫還試圖勸慰,嘴唇張了幾張沒找到合適的詞彙,鼻子一酸,竟也嗚嗚地與他合唱起來。
何小竹看了金文起一眼,默默地伏在了他的肩頭。金文起輕輕地叫了一聲:“小竹。”就緊緊地抱住了她。相擁之中,二人也流下了眼淚。
朱文與周憫見狀,為自己主持上演的這一出獨特的歡迎場麵感到慚愧,他們不僅率先止住了哭聲,而且走上前來,欲給予撫慰。何小竹見後撲哧一笑:“我們沒事。”
“瞧讓我給搞的,都忘介紹了。”朱文指著何小竹,“文起你認識,這是嫂子。”
聽著這奇特的介紹,何小竹臉紅了。
金文起開心地笑了起來。
“今天,多虧嫂子了。”朱文說。
“我們小竹就是聰明,可以為我主持半壁江山。”金文起說。
已到了午餐時間,金文起說:“咱們去餐廳吧,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朱文說:“長沙是個低收入高消費的城市,旅店的飯賊貴。”
朱文有他的想法,他知道,這次風流旅行開銷是很大的,從一開始就得精打細算。
周憫說:“沒關係,在長沙,我理應盡地主之誼,這一次,我請客。”
“不過,在餐廳裏吃飯目標太大,那個馬來西亞人手下的人有很多,一不留神就出意外。所以,我建議咱們在外邊小攤上買點兒,就在房間裏吃。”朱文說。
“你怎麼草木皆兵的,這可不像你。”金文起說。
“這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文說。
金文起知道,無論如何也不好改變朱文的撙食計劃,就說:“好吧。”
說到由誰出去購買時,朱文說:“周憫不宜露麵,她住在火車站東路,卻到嶽麓山腳下買小吃,會令人生疑。而我也不宜出麵,我給周憫的照片落在馬來西亞人手裏了,他手下人按圖索驥,會把我認出來。不是我放不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別壯誌未酬身先損,得不償失。”
“你就別囉嗦了,我和小竹去。”金文起說。
周憫拿出一把鈔票,遞給金文起,金文起一笑:“弟妹,你就別管了。”
金文起對朱文稱呼何小竹“嫂子”有些感激,便故意這麼稱呼周憫,算是對朱文的報答。
周憫囑咐說:“你們從這兒出去,往右就是嶽麓書院,書院的牆外有條小吃街,小吃街上花樣很多。”
金文起他們剛一走上街頭,何小竹就把金文起挽住了,還甜甜地叫了一聲“老公”。
金文起竟很脆亮地答應了。
能成雙成對地在街頭自由走動,他幸福極了。
他情不自禁地攬住何小竹的腰,他感到她的腰真細。
到了嶽麓書院的大門外,金文起不禁向裏望了一眼。這一眼,他看到了嶽麓書院的舊門樓,在“嶽麓書院”的牌匾之下,左右有兩塊豎匾,上書:
惟楚有才
於斯為盛
他為這兩句頗有些霸氣的題詞所動,“管他們吃不吃飯呢,走到這麼一個敢天下稱雄的書院門前,咱們應該先進去看一看。”
何小竹一歪脖子,也說:“就是,不看才怪呢。”
書院裏有一張朱熹講學的畫像,他覺得那氣韻能吹拂俗氣,就想把它描下來。
他問何小竹:“你有紙嗎?”
“有紙巾。”
“有筆嗎?”
何小竹想了想:“有筆。”
從她的手包裏拿出一隻小巧的化妝盒,從盒裏取出一支眉筆。
金文起笑了。
何小竹也笑。
他覺得他們真是天生的一對兒。
金文起就墊著何小竹的手包把朱熹描了下來。
描完了覺得有點兒肥,但那氣韻多少還是傳達出來了,金文起覺得還可以,但嘴上卻說:“畫得不好,有點兒胖。”
何小竹一笑:“基本可以,朱熹吃了幾千年的香火,也應該胖一些。”
他便想吻一下何小竹,可她笑著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