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
朱文對金文起說:“你得陪我去趟長沙,而且不去也得去。”
金文起說:“那可未必,腳長在我腿上。”
朱文說:“我跟你直說了吧,周憫就在長沙。”
“她不是在馬來西亞嗎,怎麼在長沙落腳?”
“她父親的家在長沙,所以,她去長沙很合乎情理,那個馬來西亞人就拿她沒辦法。”
從朱文的介紹中金文起得知,周憫是特意為他到長沙去的,他們再也不能忍受分離的痛苦,決定冒一次險。由於那個馬來西亞人的監視太嚴,長沙這座城市又太小,坐出租車從東到西穿城而過才不過半個小時,朱文本人的活動餘地就很有限,得有朋友的策應。
他就選擇了金文起。
“你是要我去當暗探、聯絡員和保鏢啊,這事我可幹不了,你另請高明吧。”
朱文說:“這事還就得你幹,你是我和周憫的惟一知情人,順理成章。再說,你都能幫我打人,還不能當個伴侶?”
“那是兩回事。”
“長沙是個美麗的城市,毛澤東在那裏上過師範,辦過農民運動講習所,即便是旅遊也是很值得去的,並且一切費用由我出,你何樂而不為呢?”
這倒是一個美麗的誘惑。金文起答應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說:“我得帶個人。”
朱文一愣,但很快就平靜了:“是不是一個女的?”
金文起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猜對了。”
跟何小竹說了去長沙的事,何小竹說:“長沙那個地方倒是很值得去的,但讓我跟你同行有點兒不合適吧,我是你的什麼人呢?”
“你說是什麼人?”金文起反問道。
“不知道。”何小竹嫵媚地一笑,表現出一種溫暖的狡黠。
“就說是我的妻子。”
“得了吧你,我的臉皮可沒你的那麼厚。”
“那就說你是我愛人?”
“多俗氣呀,像一對山裏小夫妻,明媒正娶也像偷偷摸摸。”
看著金文起一臉迷惑的樣子,何小竹笑著說:“你就別費那個腦筋了,大大方方地說我是你女朋友就成了。”
金文起大為讚成,覺得何小竹就是聰明,“女朋友”這個稱呼的回旋餘地很大,既正大光明,又曖昧無比。
就以女朋友的身份把何小竹介紹給朱文,朱文愣愣怔怔地跟何小竹握完手,把金文起拉到一邊:“我說金文起,你小子剛出道就道行不淺啊。你從哪兒劫持了這麼一個大美人兒,跟鞏俐似的!”
“就咱們的一畝三分地。她是上帝特意為我定做的,娘胎裏就接到了密碼兒,一出生就朝我走來了,不會誤入歧途。”
“你得承認緣分,所謂‘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就是這個意思。”
“還是你會說。”
“不過,你得加點兒小心,我這個人管不住自己。”
“既然如此,何必長沙?”
“激情本來就是假的,隻是習慣了。”
聽了朱文的話,金文起不禁一震:感情還有這樣的?不過他也不想深究,而是說:“無論如何,前有古訓,叫做:朋友之妻不可欺。對小竹你得恭敬點兒,你得叫嫂子。”
朱文一愣,“咱倆誰大?”
金文起說:“無論如何叫嫂子就是了。”
在金文起的意識裏,嫂子的稱呼本身就是敬意,就是規矩,甚至是一種圖騰,一種禁忌。
朱文被他的態度鎮住了,但轉身就有了醒悟:“她什麼時候成嫂子了,她不過是你的一個情人而已,充其量是個二嫂子,二嫂子就是那麼回事。你沒聽說,在情人圈兒裏,情人跟小姐沒有什麼本質區別,都是公共資源,今天歸你,明天也可以歸他。”
金文起被朱文的不恭激怒了:“朱文,我正告你一句,在風月場上的殺人者,很少是為了老婆,而是為情人!”
朱文臉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但他畢竟比金文起閱世廣闊,心境很快就調整過來,擠出一絲笑:“多年的朋友了,何必為幾句玩笑話而真動性情。算我沒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