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
金文起剛坐進辦公室的椅子,安曼的電話就打來了。
“金文起,你來一趟,有些話,我不能不跟你說。”
安曼的語氣神秘而嚴肅,使他來不及猶豫,立刻就到了他那裏。
“最近這陣子,何小竹是不是總跟你在一起?”安曼問。
“沒有啊。”金文起笑著說。
“你甭跟我裝蒜!”安曼有點急。
“我真的沒騙你,就咱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我能騙你。”
金文起感到安曼並沒有把握準確的信息,就把戲演下來了。
“得,得,你也甭說了,在不在一起,跟我有什麼相幹的,那是你們的私事,我也懶得過問。不過,何小竹最近總是缺勤,不是有病,就是有事,單位許多人有意見。所以,我必須提醒你,把事擺布得好一些,少給我出難題。”
金文起笑笑,不置可否。
“你甭樂,這裏的道理很簡單:人家對何小竹有意見,我心裏就煩——我不能不管,不管人家就說我對她偏袒,她是我什麼人,我冤不冤?管吧,我又怕傷了她,傷了她就等於得罪了你,何苦呢?所以,你們要自己把事情處理好,給我出不出難題還是小事兒,總之,對你們自己好。”
“難為你了。”金文起真誠地說。
金文起轉了個話題:“最近業餘時間忙什麼?”
“畫了幾幅畫。”
金文起感到意外:“你老兄什麼時候有這雅興了,是國畫、油畫,還是工筆畫?”
“什麼也算不上,隻是畫著玩兒。”
“能不能拿出來欣賞欣賞?”
“欣賞可以,但你不能笑話。”
安曼把門閂上,拿出來一摞畫。畫幅不大,有A4打印紙一般大。打開一看,竟是人體炭素工筆,每幅都是一對男女,他畫的是一種奇怪的春宮圖。
而且是一種現場感極強的歡情記錄。
“這確是你的手繪?”金文起不敢相信。
安曼得意地笑笑:“正是。”
安曼又說:“對這種畫,看來我得多說幾句了,不然你就不能體悟到其中的妙處。”
金文起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安曼說——
“我對國內的春宮畫和西洋的春光圖進行了對比揣摩。我國的春宮圖,隻注重性事的形式,而不注重性活動的心理感覺和麵部表情。比如古本的《 金瓶梅 》插圖,在秋千架下,在葡萄蔓邊,在風涼亭上,隻是把在特殊場景下的性交姿勢給你凸顯出來;在技術處理上,無麵目,無體態,即便是性器官,也是一種初級寫意,更遑論人體比例、人體解剖。人淪為道具,毫無情態,毫無美感。
“而西洋的春光圖,以油畫的濃墨重彩,把人物的表情表現得生動鮮活,其重比例重解剖的繪畫特點,又使它的人體形象準確地表達出現場中的性別語言。但它的典雅本身又是一種束縛,它沒有把性事的過程,比如性交的姿勢、人物的動作像我國的春宮畫一樣誇張地再現出來,甚至很少出現性器官的寫真,便沒有必要的暴露感,好像它傳達的隻是性愛中的情態美,而不是性快感,便缺乏衝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