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罵她棒槌。他最後敲定了。
但敲定了之後,又有了新的問題:她要是不來怎麼辦?被罵的對象不出場,你有勁兒使不上啊。
他就更煩了。
煩得他自輕自賤了——小竹,求求你了,你快點兒來吧!隻要你來了,咱既往不咎,你不是養漢包子,而我是養漢包子;你不是小蹄子,而我是小蹄子;你不是小婊子,而我是小婊子;你不是棒槌,而我是棒槌。
自輕自賤到了極處,他的情緒發生了逆轉——你要是不來的話,就別怪我沒修養了,你什麼都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金文起差不多都喪失信心的時候,何小竹來了。
何小竹進屋之後,朝金文起淒然一笑,說:“我差一點兒就不來了。”
可你還是來了啊!金文起心中呼喊著,把何小竹擁進懷裏。
“我那親愛的小棒槌啊!”他叫了一聲,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然而,何小竹卻沒有那份熱情,她推了推金文起,說:“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人家還餓著呢。”
金文起這才發現,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飯菜自然是現成的,因為事件的主角之一是精心準備了的。
碗筷停當了之後,金文起問:“不喝點兒酒?”
何小竹說:“沒那個心情。”
何小竹慢慢地吃著,臉色很憂鬱。
“好不容易見了麵,你應該高興點兒才是。”金文起說。
何小竹勉強地笑了笑。
“我真怕你不來了,心裏恓惶得很。”
“我在你們門前的大街上轉悠了三個多小時,心裏很矛盾。”
“矛盾什麼,相愛的人之間約會,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然而這是在你們家,在女主人不在的時候。”
“這有什麼?”
“你是沒什麼,我心裏特別別扭。”
“別扭什麼?”
“感到自己像個賊,像個非法侵入者!鳩占鵲巢你懂不懂?就是那個感覺。”
“你想得太多了,在相愛的人之間,愛情本身就是它自己的法律。”
“概念代替不了情感,情感有它自身的顧忌。”
“看來,你得喝點兒酒,不然太沉重了。”
“甭倒,倒了我也不喝。”
“你不喝,我喝。”
金文起全不管何小竹的憂鬱,兀自把自己弄陶醉了。在他心裏,隻要何小竹到了,一切都不在話下了。
吃完飯,何小竹站起來收拾家夥。
金文起攔住了她:“你甭動,讓我來。”
“平時你們誰收拾碗筷?”何小竹問。
“自然是她了,哪有男人圍著鍋碗瓢盆轉的。”
“還是啊,就我來吧。”何小竹笑著說。
“你跟她不一樣,你是客人。”金文起堅持道。
何小竹的笑就凝固了,眼裏的憂鬱就更濃了。
金文起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歌唱著把飯桌上的瑣事弄妥帖了。
當金文起坐下身子之後,何小竹說:“你沒事兒吧?沒事,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