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2 / 2)

“有點兒。”

“那我就感到很不安。”

“你不要瞎想。”

“我不能不想,她是個無辜的人。”

“咱也是無辜的人啊。”

“不,咱們是別有用心的人,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欲。”

“不,咱們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來的。”

“不,不管怎樣,我總是感到有些別扭。”

“怎麼才不覺得別扭?”

“咱們不應該再來往了,不應該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那就要傷害我們自己了。”

“咱們應該付出代價,因為咱們是越軌者。”

“你是不是有些顧念謝大林?”

“我跟謝大林還沒到讓我顧念的程度,我可以隨時離開他,所以,跟不跟你與他無關,而齊玉文不同,我是掠奪者。”

“不能這樣講,是我主動的,是我在最空虛的時候遇到了你;隻有你,才能安妥我失衡的心,而齊玉文不行。”

“因為你們太近了,就不能互補了;等我們發展到很家常的時候,也是如此,所以咱們應該到此為止。等到咱們從吸引發展到愛的時候,再分手就晚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咱就試試吧。”

第二天白天,兩個人誰也不跟誰說話,金文起在的時候何小竹出去,何小竹在的時候金文起出去。

金文起坐在“剪剪風”的單間裏獨自喝著咖啡,想著何小竹的種種美好。

他突然想到,何小竹其實是不用香水兒的,那溫熱而醉人的香味是從她體內散發出來的,既是生命的香味又是靈魂的香味,她是個香魂女。

而齊玉文隻有菜味兒,饅頭味兒,甚至大蒜味兒,還有刷牙刷不淨之後的隔夜的發酵味兒。

他迷戀何小竹香潤的體息。

一想到將再也聞不到這醉人的香味兒了,金文起就煩躁,就絕望,竟至眼窩發酸,流下淚來。

不必割舍卻要割舍,一旦割舍誰能慰我,一切都是未知啊!

我錢場無望官場失意的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能夠擁有的,就隻有這麼一個女人啊!

沒人剝奪卻自我剝奪,憑什麼?就憑那點可憐的道德感?就憑那點一無用處的理性?

他覺得他還不如陸小可,有所追逐就毫無顧忌、義無反顧,他覺得陸小可可以做他的老師。但他又有點恨她,他本是個正經人家,是陸小可給了他亂性的經曆,給了他背叛齊玉文的心理準備,使他有了從陷落中得到慰藉的欲望。陸小可是一劑迷魂藥,陸小可是一個放蠱的小巫——她不僅指引了他惡,更給他指出了美好——她是何小竹的參照物,從性情到舉止,從腳踝到胸乳,從聲音到氣味……陸小可的鄙陋正是何小竹的嫵媚——那麼,離了何小竹我還能從哪裏得到嫵媚的生活啊!

他真的哭了,嗚嗚地哭了。

“剪剪風”的老板不知所措,哪有一個大老爺們兒這麼哭的?必是走到絕境了。“老哥,你要想得開啊!”老板說。

是啊,我為什麼非得哭啊,我應該笑才對啊!都這個年代了,沒樂還找樂呢,我為什麼卻要自尋煩惱?我有病是怎地?他突然止住了哭聲,毅然走出了店門,果斷地回到了文明辦。

“何小竹,今天晚上有時間沒有?我要跟你談談。”

何小竹說:“改日行嗎?我今天心很亂。”

何小竹抬起頭來,金文起不禁吃了一驚:剛一天的工夫,何小竹的臉就疲塌得走了模樣。他感到,何小竹心裏也不輕鬆啊,便說:“行,不過要快。”

金文起的頭無力地靠在通勤車的靠背上,他的手機響了,上麵的短信顯示:

老胖,請你務必到我姨媽家去,有要事相商。竹。

金文起趕到那兒的時候,還沒敲門,門就自動開了。

何小竹一把將金文起拉進門去:“老胖,你什麼也別說了,咱們還是在一起吧!”

兩個人懷著幽怨瘋狂地吻在一起。

“咱們是不是太自私了?”

“誰又體諒咱們呢!”

當何小竹伏在他身上的時候,金文起突然想起周憫給朱文信上的一句話:性是愛情的惟一證明。

他覺得,這個歐式女人的話,可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