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3 / 3)

“送你回家吧。”金文起說。

“不,回家,會……讓我好脾氣的父母生氣的,他們從來不讓我喝酒,說女孩子喝酒會亂性的。而且,他們說小竹、小竹,幽雅之物,一旦沾酒,豈不就俗了,我不願讓他們看到我粗俗的樣子。”

看到金文起六神無主的樣子,何小竹“咯咯”地笑了,在晴朗的夜空之下,她竟問:

“是不是下雪了?”

“天晴晴的,哪裏會下雪呢!”

“不,就是下雪了,好厚好厚的雪啊。”

“你為什麼喜歡下雪呢?”

“下雪以後,很浪漫的,可以躺在雪地上疊雪印。我小時候最愛玩兒的就是疊雪印。那時,靜靜地躺在雪地上,身下暖融融的,像小蟲子爬。和我一起疊雪印吧,會疊出兩個了不起的字來。我疊出的自然是個‘大’字,而您疊出的就是個‘太’字了。您看多有意思。”說完,何小竹“咯咯”地笑個不停,極色情。

金文起很後悔,居然讓一個優雅的姑娘喝了這麼多的酒,別有用心似的。

他隻好扶住何小竹的腰:“小竹,咱不說了好不,咱們上我的辦公室吧。”

兩人跌跌撞撞地進了他的辦公室,何小竹一下子仰翻在金文起的床上,頭無力地歪在一邊。

金文起生出一種感慨:酒醉中的女人是多麼孱弱無助啊!雖然何小竹低領套衫裏的乳溝大麵積地袒露出來,但此時在他看來,何小竹已不是一個什麼性感的女人,而是一個需要嗬護的嬰兒。

他把何小竹垂在床邊的兩條腿輕輕地挪到床上,脫掉她腳上那一雙後跟過高的令金文起驚奇不已的高跟鞋。何小竹的一雙令人神往的腳便展露無遺了。她的腳踝的確秀美至極,的確是齊玉文的混沌與陸小可的尖利所不能企及的,他情不自禁地把它們捧在懷裏,想送上一陣癲狂的親吻,以實現自己魂牽夢繞已久的願望。但他停住了,他感到,一個飽讀詩書的人,以這樣的方式去占有失去意識的美麗,是極為下作的——這已不是對美的親近,而是對美的侵犯和褻瀆。他便又把捧起來的美麗輕輕地放下了,並且把毛巾被小心地蓋在上麵。

他看到了地下的高跟鞋,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柔情——這麼一雙支撐美麗的載體,是不能被隨意地委棄在地上的。便用自己的毛巾仔細地擦去上麵的浮塵,整整齊齊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像神龕一樣,把它們供起來了。

做完這一切,酒力也把他折磨得力不可支了,便和衣躺在她的身邊,久久地注視著她,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好像何小竹是一片很輕的羽毛,不經意的一口氣會把她吹上天空。

然而,這是自己覬覦已久的一個女性啊!

自己曾經想過,在官場上無所作為了,在商場上無所作為了,就應該跟女人有所作為。因而便想同她發生點兒什麼,以填充自己生命的落寞。然而機會到了,自己卻不忍心有所作為了,而且還生出來一種聖潔的感情。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要想壞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他感到自己還是個不錯的男人,兀自感動了,竟無聲地流下淚來。

正當他自我感動之時,發現從何小竹緊閉的雙眼中也無聲地淌下兩滴晶瑩的淚珠。原來她並沒有真的醉去,她有她做女人的一種本能的機智。何小竹喃喃地說:“金老師,您真是個好男人。”

金文起說:“我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好,隻是有點莫名其妙。”

何小竹低聲說:“金老師,我想讓您吻我。”

“小竹,說真的,我也早想吻你了,但今天不行,因為我們都喝多了,口齒不清。”

何小竹順從地點點頭。

“然而,我熱啊,我想把衣服脫了。”何小竹說。

“這也不好,會讓金老師生壞念頭的。”

“我也有壞念頭,早就有壞念頭。”

“你應該說服自己。”

“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何小竹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脫得像個新生嬰兒了。

袒露在金文起麵前的是個怎麼樣的何小竹啊!

何小竹的肩胛是那麼的瘦削,而雙乳卻飽滿如兔,微微地跳動著,讓時空在瞬間裏燦爛。直讓金文起感到何小竹最動人的雙唇不在鼻翼之下,而是在這兩乳之上。而這樣的唇,又怎麼能輕易地吻一下呢?金文起慚愧地低下了頭。

何小竹低聲地問:“金老師,我美不美呢?”

金文起說:“美啊,美得金老師直想犯錯誤。”

“那您幹嗎不試著犯一犯錯誤呢?我已這般地躺在您的床上,犯不犯錯誤都已經說不清楚了。”

“然而,我自己說得清楚啊!我畏懼的不是外界的什麼,而是自己的內心。我的內心十分清醒,即便是追求一種新鮮感受,也不能趁人之危;你是被酒精催眠了,你一旦醒來,就會後悔了,後悔是一種比仇恨還深刻的情感啊。到那時,我們是無法麵對的,而我是剛剛從你這裏感受到女性的美好,我要珍惜啊!”

何小竹聽罷,又順從地點點頭。

“那麼,金老師,您抱抱我好嗎?”何小竹低聲地請求著。

金文起緊緊地把何小竹抱在懷裏。

白天裏那麼高挑的一個性感姑娘怎麼一到懷裏竟這麼小了?他感到了自己的寬闊。

兩個人很快就睡著了。

窗外穿進來嫵媚的晨光,兩人同時醒來。

兩人相視一笑,並沒有為自己的失節而難為情,相反感到他們好像早就在一起了。

兩人同時生出親吻的願望,兩雙蒼白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合攏在一起。

吻著吻著,何小竹好像被擊中了,她身體抽搐了一下,拚命地吮吸著金文起的舌頭,她的吻並不溫柔,是一種竭盡生命的癲狂。因為她從金文起口中吮到的,是一種酒和幹草混合而成的香味兒,是她從小就期待著的那種愛情的香味兒。她表哥沒能給她,謝大林也沒能給她,而金文起卻意外地給予了她!她感動不已,暈眩不止,呼吸也變得粗切起來,且夾雜著一種誘人的低吟。她的手在金文起身上急切地摸索著:“金老師,請給我……”

金文起給嚇壞了:“小竹,小竹,你看,你看,天都亮了!”

何小竹遺憾地說:“可是,可是,我是多麼地愛您啊。”

金文起知道,她這是情動,而不是愛情,他們離愛情還有著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