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2 / 3)

朱文不禁一愣,馬上就明白了:“你是不是看到周憫的照片了?”

“你往人家手裏放,豈有不欣賞之理。”

朱文居然笑了:“怎麼樣,文起,還挺性感的吧。不過,她不是馬來西亞人,她老公是馬來西亞人,她本人隻是個普通的東北姑娘。”

金文起對朱文不以為然的態度有些反感:“朱文,你怎麼這麼不正經,玩兒女人都玩兒到了有夫之婦頭上了,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朱文說:“文起,我得糾正一下你的用詞,怎麼能叫玩兒女人,那叫交女朋友。時間進入二十一世紀,男人如果沒有女朋友就是沒有現代意識,婚姻之內的感情,代替不了婚姻之外的相知;婚姻之內解決不了的問題,婚姻之外往往有解決的良策和妙方。”

“什麼現代意識,無非是給自己的放蕩行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對別人我無話可說,你是我的朋友,我得說幾句真心話,作為詩人,你得保持內心的貞潔,人品和詩品可是一致的。”金文起認真地說。

“我說老兄,你不是缺少文學常識,就是文學觀念有問題。文學是表達生命體驗的,道德建樹不是它最重要的職能,它最根本的功能是最大限度地揭示生命的生存可能和精神可能,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的事。拜倫以身殉希臘,人格高韜,但他卻也同時與自己的姐姐上演愛情的絕唱;耄耋之年的老歌德,一邊做著魏瑪王宮的道德象征,卻一邊把銀發飄飄的頭伸進十六歲少女的胸口,啜飲乳香。還有雨果、普希金、司湯達、薩特。”

朱文恣肆的放談,弄得金文起心緒很複雜,便說:“算了,算了,就當是我文學觀有問題,我不願跟你進行討論。”

朱文說:“你以為我願意跟你討論啊,都什麼時候了還討論這樣的基本問題,弱智不弱智!不過,根本的,還不是你的文學觀,而是你的貞潔觀有問題。‘坐懷不亂’就是貞潔了?狗屁,那是夫子們沒見過雪白的大腿,或怕見到雪白的大腿,一旦見到,會亂得一塌糊塗。好美或好色,是人的天性,《 十日談 》第四日的故事就是一個諧謔的例證——從小就與世隔絕的少年隨父下山,第一次見到女人而不知何物,便問父親。作為教徒的父親便告之曰:那是大綠鵝。兒子三步一回頭,對父親說,讓我帶隻大綠鵝回家吧。可見,要想壓製人的天性是很不容易的。梁遇春也說,兒童的天真美好而不可貴,因為他沒經曆世事,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而成年人的天真卻是極為可貴的,他經曆了世態炎涼之後仍真性不改,便有了人格的力量。同樣,真正的貞潔,是見過摸過無數條大腿之後,知其美,知其性,而不動枕席之念的境界。所以,坐懷不亂的前提是‘坐過’,沒有坐過,你怎知你亂不亂?也就是說,不經情欲之‘亂’的貞潔是可疑的,也是不可靠的。真正而可靠的貞潔,是在情色場上滾過混過,而對美色葆有敬意對愛情葆有熱情的品質。你隻要再仔細品一品周敦頤的那一篇《 愛蓮說 》的文章,就會感到我不是在胡說八道。”

金文起緊閉雙眼靠在車座上,一直沒有插話。

朱文隻好停下正健的話鋒:“你別看咱倆是同齡人,你內心是很古典的。我的話無疑是一場狂轟濫炸,你可能有點受不了。”

金文起歎了一口氣:“受是受得了,就是心裏有點煩,你說的我怎麼越聽越不明白。”

“你是在裝蒜,你是在以守為攻,死守著你不堪一擊的最後的底線。”

金文起說:“你就別貧了,還不至於那麼嚴重;不過,你對我來說,的確有點陌生了,都怪平時跟你交流得太少。”

“就是,你沒事別整天憋在那過了氣的機關,多到我那兒聊聊,咱們葷的素的侃它一大堆,不僅心裏痛快,撞出的點子也多,還能共同幹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