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男人開了口,低冷的聲,似磐石,似冰雹般砸向她,“你最近在王府似乎有點忘乎所以了。”

婉兒眸光倏然一緊,粉麵低垂,不敢言語。

“我當初讓你留在宮裏,是為了尋找那羊皮卷,這麼些年,你一無所獲,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去吸引鳳君絕的注意力。現在讓你呆在王府,你又隻顧爭風吃醋,心思全放在勾心鬥角上,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說罷,他慍怒的手一掃,茶杯落地,應聲碎裂,茶水濺在了藺婉兒的衣裙上,碎瓷劃過她的手背,劃出了一道細痕。

“婉兒不敢忘。”藺婉兒惶恐的請罪。

男人冷睨著她。“最好是這樣。別再給我把精力拿去耍那些小把戲,若是你被鳳君絕趕了出去,該受什麼樣的懲罰,你是知道的。”

“婉兒明白。”

男人見她態度好,稍斂了怒氣,冷聲又問:“你在王府幾日,可有查到什麼?”

婉兒心下有些緊張,遲疑了下,遂小聲道:“目前暫未發現什麼可疑。”

男人眯了眯眼,聲又厲了幾分,“你的心思都去對付別的女人了,你能發現什麼!”

婉兒被斥得心頭微顫,將頭垂得更低。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這是最後一次!”

藺婉兒唯唯諾諾的應聲。她怎會忘了,主人雖身在百花宮,可眼線卻遍布各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她雖心有不甘,卻斂起了心思。她是知道主人的性格,若當真讓他失了耐性,他要她的命跟捏死一隻螞蟻般的輕鬆。

她得留著命,才能去爭取她想要的。

男人訓斥完她,又交代了幾句,便讓她離開。

藺婉兒猶豫了下,開口道:“主人,婉兒還有一事相求。”

男人冷冷睨了她一眼。

藺婉兒一直覺得他的眼眸就像是浸著千年不化的寒冰,看上一眼,便冷透骨髓,寒徹心扉。

她忍住心悸,將袖子撩起來。

男人看了眼,不需要問,早已經有人來向他稟告過了。

他冷然勾唇:“你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婉兒:“……”

“真是愚蠢至極。我倒真要懷疑,以你的智商,要如何替我辦好事。”

婉兒知道他不喜人狡辯,在他眼裏,任何事情都隻有結果,不需要原因與過程。

她著了那女人的道,便是她活該。

男人眼裏劃過顯而易見的嘲諷與輕鄙,卻還是扔了一隻藍色藥瓶給她。

藥瓶滾至她腳邊,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撿,卻有一種被施舍的屈辱感。

她垂斂的眸子暗了幾分,暗自咬了咬牙。

她不會一輩子都受他擺布的!不會——

……

將藺婉兒打發走後,男人踱步回房,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塊靈牌,眉目微凜,眸色深沉如同黑夜深淵般,似眷戀的眼神裏,又透著幾分陰戾,幾分殘冷,幾分恨意。

桑凝蝶,是靈牌上刻著的名字。

這個女人,是他這輩子唯一愛上的女人。然而,在愛情與權利麵前,他卻更愛至高無上的權利。

“小蝶,當初你若答應幫我開啟寶藏,今日我們便不會落得陰陽相隔的下場。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又處處防著我,死守你的原則……桑凝蝶,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可你……卻不知好歹——”

他喃喃自語著,眼裏的恨意愈濃,握著靈牌的手指愈發收緊,似要碎了這靈牌。

半晌,他卻又緩緩鬆手,到底是還有幾分不舍。

他聲調又再次轉柔,“小蝶,我感應到了你的氣息,血魔珠現世,你是否還活著?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找到……”

他眯凜的眸子,隱湛鋒利的冷芒。

王府

靜謐的房間裏,忌情倏然被驚醒。

“怎麼了?”鳳君絕亦醒過來,隻見她臉色發白,滿頭是汗。

忌情眸中殘留著驚悸,呼吸略微急促,眼睛盯著帳頂,似對男人關切的聲置若罔聞般,仍未從夢魘中醒過來。

“做噩夢了?”鳳君絕將她黏膩在頰邊的發絲撩開,輕撫她難看的臉色。

耳邊低沉的聲將忌情的神思漸漸拉回。她緩緩轉動眼珠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唇瓣微啟,她聲音有些艱澀地道:“我……又做了那個夢……”又夢到了一個無臉的男人,一個想要殺她的男人。

夢裏,仍然是一片黑暗,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壓抑與濃濃的恨意,有女人淒厲的哭聲……

鳳君絕微蹙眉頭,她之前便與他說過。這是巧合嗎?可人怎麼會接二連三做同一個夢呢?

可她說,夢裏那些場景,跟她的經曆或是生活中所遇到過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聯。

這,會不會是什麼預兆呢?

鳳君絕心思微凜,卻隻輕聲安撫著她,然後起身給她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