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月眠異樣的眼神,鳳君絕不動聲色,從容道:“江刺史隻是暫時停職,真相尚未查明,皇上還沒發落,毋須杞人憂天。再則,江刺史素來清正廉明,深受禦州百姓愛戴。即便本王不出麵,自會有人替江刺史申冤。為君者,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若不聽民聲,疏於臣民,便不得民心,皇帝不昏庸,又豈會掂量不出利害關係?再者,有三國虎視眈眈,時局不安,皇帝斷然不會因小失大,與本王引發芥蒂。”
鳳君絕分析得頭頭是道,月眠竟無話反駁。
“他們正是知道江刺史是本王提攜之人,若本王幹涉其中,反而讓朝堂那些老臣抓到話柄。”
月眠心想,王爺您留下的話柄還少麼?你會在乎那些老臣們的想法?又不是沒被人聯名上諫過。
而之前背地裏向皇上諫言的大臣,通常都被他一個個給揪出來,以各種名義給懲治,或是無端被革職,或是被發配,就連哪家大臣的千金在宮裏為妃的,也都落了下被打入冷宮的下場。
九王爺陰人的手段是令人防不勝防。有了那些前車之鑒後,大夥兒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哪還敢輕舉妄動啊。
“靜觀其變,謀定而後動才是上上之策。月眠,你跟在本王身邊這麼久了,一個小小刺史倒讓你沉不住氣了?”
月眠默。他並非沉不住氣,隻是有心試探。
他微斂眸子,“是月眠急躁了。”
正在這時,有人前來敲門。
“進來。”
喜兒走進書房,敬畏的向王爺行了禮,垂首回稟:“王爺,忌情姑娘醒了。”
鳳君絕眸光微閃,隨即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著急起身,揮手讓她先行退下。
喜兒躬身正要退出房,又被叫住,“讓廚房做些清淡的膳食送去。”
“是。”
“看什麼?”察覺到月眠盯視的目光,鳳君絕問。
月眠微微勾唇,隨即恭敬回道:“爺對忌情姑娘,似乎越來越包容了。”她那般作弄,王爺都沒治她的罪,居然還親自替她吸蛇毒。
王爺莫不是……真對這來曆不明的忌情姑娘動真格的了?隻是,雖她表麵看著是個直性子的,有時候頑劣有時毛躁,跟那種沉穩冷靜,內斂謹慎的奸細完全不沾邊,但越是這種看著不像間諜的人,越是該人警惕。
鳳君絕笑了笑,淡然道:“頑劣的小野貓而已,無須太較真。”
從書房離開,鳳君絕逕自去了絳雲苑,甫推門而入,就聽見“咚”的一聲。
他大步踏進去,就看見忌情倒在地上,皺著秀眉,一臉懊惱的神情。
“你這是幹什麼,嫌床太硬,還是地上涼快?”戲謔的聲悠悠響起。
忌情抬頭望去,看見鳳君絕好整以暇地杵在那兒,抱肩俯視她。
這臭男人,就不知道來扶她一把麼。
她咬咬牙,曲肘後撐著凳子勉強起身。
一雙大手伸過來從她腋下繞過,“受了傷還不安分。”
“我要喝水。”
鳳君絕一把將她打橫抱回榻上,折身去倒了杯水過來,遞到她眼前。
忌情睇了他一眼,略略遲疑後接過來,一邊喝著一邊若有所思覷著他。
好了,現在她人回來了,他會怎麼處罰她呢?
這時,喜兒端著食物進來,向王爺行了禮,在他的示意下,端到了他麵前。
鳳君絕端起碗喂她。
忌情怔了怔,一動不動看著鳳君絕。
“不吃?”鳳君絕接住她眼底那一抹戒備,低笑,“怕本王下毒?”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鳳君絕居然這麼和顏悅色的對她,怎麼不令她心生警覺。
可是,饒是她橫看豎看,都覺得這男人怪怪的。笑得太過親善,眉眼間皆是溫和,好似少了一點點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忌情想了了半天,終於意識到,原來是那抹邪氣,那抹奸滑的陰險,還有一貫慵懶中透出的淩厲銳勢。
這麵前的男人,好似斂藏了逼人的鋒芒與棱角,端的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溫潤雅致,整個人釋放出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切。
靠!這男人偽裝得也太好了吧,若非是早看透了他的本質,恐怕會被他這假象給迷惑。
毫無刻意的痕跡!
這樣卻反而令她心裏打著鼓,難以揣測他究竟想做什麼。
“你對本王戒心還真重。”鳳君絕若有似無的歎。
她戒心重,還不是拜他所賜。
鳳君絕逕自舀了一勺吃下,以示清白。
忌情大眼盯了半天,仍是猶疑,在他的堅持下,最後還是張口,在他“體貼”的照顧下,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他沒逗留在房內,待她吃完後,替她傷口處換了藥,便離開了。
忌情忐忑的度過了兩日,一切風平浪靜,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