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五
盡管雨還是那樣大，風還是那麼狂，直到第二天下午，燕子河的水還是那樣，雖然奔騰而下，卻絲毫沒有失去理智的跡象。
但是，100名年輕的突擊隊員已經守候在河堤上，旁晚的時候，河水突然間像海潮一樣猛漲起來，眼看著大水漫到河堤頂部，再漲，就要漫出河堤，徐選民帶領的突擊隊已經把裝滿沙土的麻袋沿著河堤壘了起來，趙興華聽到女人的聲音，一回頭，發現那張美麗熟悉的臉。
“洪燕，你們幹什麼來了！”趙興華衝著正在大雨中的女人們叫起來。
洪燕大聲叫了起來：“她們都是自發的，你看還有那麼多鄉親們都來了。”
“好吧！洪燕，一定要注意她們的安全。”趙興華大聲說，“你們幫助徐選民的突擊隊做幫手吧！給他們當好後勤。”
“趙興華，趙興華……”聽不清是誰的喊聲。
“我在這兒——”趙興華大聲回答著。
“蘇縣長叫你……”
趙興華剛轉過身，徐選民大聲喊道：“興華，興華，快，快，河堤缺口了……”
趙興華甩掉梭衣，衝了過去，在隱約手電光下，隻見河堤已經被衝開一公尺多寬的決口，渾黃的大水像開了閘一樣，千軍萬馬一齊往外衝。趙興華急了，大聲叫道：“同誌們，跟著我……”說話間，趙興華已經跳進滾滾奔瀉的河水中。跟在趙興華後邊跳進水裏的是徐選民，接著，突擊隊員們紛紛跳進大水裏，他們胳膊挽著胳膊，形成一排人牆。然而決口越衝越大，這時蘇縣長趕到了，他命令人們把麻袋向缺口處推下去，左麵的決堤被麻袋擋住了，但是右麵的堤壩不斷被衝開，趙興華大聲對著人們叫起來：“鄉親們，大塘溝的村民們，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大家跳下來，圍成一道人牆，阻擋洪水！”
村民們越來越多，胳膊挽著胳膊，人們手挽手，人挨人地趴到缺口的河堤上。
“姐妹們，為了我們的美好家園，跟著我，跳下去，不要怕……”洪燕一邊喊著，帶頭跳進滾滾的河水裏。
女人們也紛紛跳進河裏，洪水排成隊的人縫裏往外擠，流向田地，無聲無息地遊弋前行，將土地一截一截地盡數吞噬。人與不洪水拚死抗爭著，通往村莊的那條路上，此時路上的積水已經很深了，隨著整齊的口號聲，排著整齊隊伍的軍人，冒著大雨跑步上了河堤。這時，人們才發現，他們都是穿著迷彩圓領衫，分不清誰是軍官，誰是戰士。上了河堤，沒有人命令，一百多人，紛紛跳下河水，一道又一道人牆擋在洶湧衝過來的洪水最前麵。
麻袋不斷填進決口，人牆越排越厚，麻袋越壘越高，村民們抬來長木頭，橫在決口中間，不知道多少根木頭綁了起來，不知道多少麻袋壘了起來。
終於，大堤決口封堵成功了！隨著麻袋一層層碼起來，決口處的人也不斷爬上河堤。堤上堤下，聚集了那麼多人，除了那一百多穿著迷彩圓領衫的解放軍之外，大都是大塘溝的村民，有男有女。
風似乎小了點，雨還在下。河堤上傳來叫聲：“趙興華同誌，請趙興華同誌到這裏來！”
這是指揮部的喇叭聲。
人群中到處響起叫喊聲，趙興華撥開人群，上了河堤。大聲喊道：“蘇縣長！”
“趙興華，你負責清點大塘溝的人數……”
趙興華轉過身，望在著黑壓壓、全身水淋淋的肉群，大聲喊道：“徐選民——”
“我在這兒——”
“清點突擊隊人數！”
“洪燕——”
沒有回答。
趙興華向前跑了幾步，大聲喊道：“洪燕——”
仍然沒有回答。
“洪燕在哪裏，洪燕——”
還是沒有回聲，沒有應答。
趙興華有些緊張起來了，抓住一個女人問：“洪燕呢？”
女人搖搖頭，趙興華又抓住另一個女人，得到的回答同樣是搖搖頭。有人說，是不是回去了？趙興華急了，大聲說：“不，不可能！”
“洪燕——”
“洪燕——”
喊聲在空中回蕩，喊聲穿過大雨的縫隙……
是河水吞沒了聲音，還是河水吞沒了人？呼喚在繼續，暴雨還在下，狂風還在怒吼，人群亂了起來，喊聲不斷響起來，村民們在河堤上跑起來……
一種不詳的預兆給了趙興華當頭一棒，雙手放到嘴邊，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洪燕，洪燕——”
喊聲穿過狂風暴雨，向奔騰的河水而去，這聲音驚醒了河堤上下的村民，人們紛紛上了河堤，喊聲不斷響起，喊聲隨著滾滾而去的洪水。人們還在呼喊著洪燕的名字，趙興華突然沿著河堤，朝著下遊奔跑起來，村民們跟在後麵……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風也小了，上遊的洪水依然浩浩蕩蕩奔流著。尋找洪燕的人們在繼續著，這時從下遊傳來消息，在距離大塘溝河堤的二裏地處，一個上了年紀的農民發現了一隻女人的膠鞋。人們認出來，那是洪燕的膠鞋。趙興華和村民們繼續找，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見洪燕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