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上了一輛的士，回頭向趙興華揮揮手，出租車很快消失在車流當中。
出租車在市公安局門口停下後，洪燕一眼望見田曉軍已經站在大門口，在這一刹那，洪燕多少有些感動，如果說把他和趙興華相比的話，無論哪方麵都不比趙興華差。然而洪燕覺得自己從田曉軍身上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對趙興華的那種特殊的難以說得清的感覺，這種感覺看不見抓不著。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年時代的單純和朦朧的意識，漸漸地真切和清晰起來了。中學六年的同學友誼，在洪燕的腦海中留下了永遠磨滅不掉的烙印，她不知這種關係是不是可以稱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自從那次自行車帶她回家引起的風波後，她就對父母和老師有些不可思議，覺得這些人都太俗，都像一些出土文物，可是不知為什麼，十年後，回首往事，洪燕覺得那段曆史幼稚而可笑，現在她眼中的趙興華，包括她自己，已經全然不是當初的他們了。趙興華在即將大學畢業時，突然一場災難臨頭，反而把她更進一步的推到他的身邊。她對他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越來越真實了，甚至有了明確的答案。她知道她對他的這種感覺和答案完全不是同情，完全不是憐憫。也正是為此，她才主動打電話約了曾經被她拒絕過的田曉軍。
洪燕一下車，田曉軍發現了她，大步地迎了上來。像老友重逢，臉上堆滿燦爛的笑容，熱情地握住了洪燕的手。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洪燕顯出幾分局促。
“不不不，洪燕，能為你效勞，我真的心甘情願。”田曉軍又激動又興奮。
“真沒想到，你在這麼體麵、榮耀的地方工作。”洪燕看著市公安局那雄偉莊嚴的大門和那迎風飄揚的國旗，頗有感慨，而且十分羨慕地站在大門口。
田曉軍收起笑容搖搖頭說：“權力越大，責任越重啊！我越來越感覺到肩上的擔子重啊！”
“洪燕，我說你也許不相信，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來，中國人的進步不僅僅是人民生活的提高，物質財富的提高，更重要的人民群眾觀念的巨大變化。”田曉軍說，“過去多少年的計劃經濟，禁錮、束縛著人們的思想，可以說過去的中國人官本位思想相當嚴重，守著貧困，過著苦日子，怎麼也擺脫不掉那些框框的禁錮和束縛，改革開放不僅僅是解放了生產力，而是解放了人們的思想。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國有許多人放棄了官本位，創造了自己熱愛的事業，有人說他們是為了賺錢，我可不是那樣認為，他們是在為社會創造財富，他們賺的錢再多，可他一天還是吃三頓飯，睡覺還是一張床。財富是社會的，是國家的。比爾·蓋次有多少錢？他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富人，他能把那麼多錢都消費掉？永遠不可能。反過來想，如果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像比爾·蓋次那樣，世界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洪燕一言不發地看著田曉軍，她不明白田曉軍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和她講這樣的理論。難道他約她就是要講這些對她來說還是朦朧的理論嗎？然而洪燕隱隱的感覺到田曉軍思想的前衛和進步。難怪他從沒考慮她的地位和學曆，義無返顧地追求她。
“洪燕，你可能以為我講的是大道理，”田曉軍搖搖頭，“依我看，中國的變化還處在初級階段，為什麼這樣說，因為中國人普遍文化素質還不夠高，八億農民的思想還有待提高。你是聰明人，不用我再深說下去了，你也許不相信，我們市公安局有一個年輕的副局長辭職了，你想想看，作為一個省城所在的副省級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長，一個有相當地位，相當讓人羨慕的工作崗位，可是，他毫不猶豫地辭職了。”
洪燕睜大那雙美麗的眼睛，愣了半天，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