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附錄：聖約翰大教堂：通向真理的路是無限長的
聖約翰大教堂永遠修建不完，人類求知的課堂也永遠修建不完 ，人類向未知世界的探索也是永遠做不完的。通向上帝的路是無限長的，通向真理的路也是無限長的。
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中文部主任，她那棕黃的披肩長發和衣服幾乎渾然一色，給人一個很本色的感覺。她的桌上，立著一張中國女孩的照片，也就3歲吧？桂圓眼，蘋果臉。想起美國1998年有4000多個家庭領養中國嬰兒，尤其波士頓的美國父母領養了幾百名中國女孩，我真擔心聰明美麗的女孩都叫美國人領養了。
她說她姐姐領養了兩個廣東女孩，她高興地笑起來。她那黃綠色的眼睛，小貓似的閃動著。我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她——她笑起來那麼純真！她辦公室正中的牆上，是一張她在西藏的大照片。她說她去了4次西藏了，還要去！她這麼說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相信她一定會去一定還要去的！
換了別人像她那樣生活，大概就笑不出來了。她每天隻睡4小時。她每月要查看5000多種書，才好決定每月訂什麼樣的1000多種書。晚上12點到淩晨3點才能做自己的研究。她的博士論文是唐詩，李賀。她已經學了幾年藏文，她說中國真是越來越好了。
她給我的感覺，首先不是中國通，而是中國迷。從讀唐詩到學藏文，從李賀到廣東女孩，全叫她著迷。一個把興趣、愛好和工作融為一體的人，就是一個最充實最快活的人。所以她一說話就笑，一笑就笑回去了，回到她的女孩時代。
哥大圖書館有75萬冊藏書，中國書占了50%。每月有兩萬多學生來借閱，當然還有不少在哥大做研究的學者。圖書館的第一套中文圖書，是1901年慈禧太後贈送的，由李鴻章帶來的，那是1896年的影印本。圖書館收藏的中文宗譜、家譜，據他們說，僅次於上海。還有一些孤本。圖書館正在把所有的藏書都上網，好讓全世界的讀者都能查閱。他們希望到2001年能全部上網。
我想起這裏的聖約翰大教堂。有點錢就修建，有點錢又修建，老有腳手架。一百多年了，好像永遠在修建。聖約翰大教堂，本是世界第三的大教堂。然而那永遠的腳手架、永遠地修建不完，給人一種永遠的張力，而且覺得通向上帝的路是無限長的，我們的靈魂是要不斷地塑造的。
聖約翰大教堂裏，有一個The Poets’Corner（詩人角）。一方方碑石上，刻著美國最著名的詩人、作家的一個人一句話。朗費羅、惠特曼、愛默生、梭羅、史蒂文生、海明威、福克納、愛略特、霍桑、艾米莉、狄金生、馬克·吐溫、愛倫坡等32人。我感覺著一種把圖書館搬進教堂的神聖感，更感覺著一種教堂和圖書館的相諧相近相通。通向上帝的路是無限長的，通向真理的路也是無限長的。聖約翰大教堂永遠修建不完，人類求知的課堂也永遠修建不完 ，人類向未知世界的探索也是永遠做不完的。譬如，那位可愛的中文部主任還要至少第5次地去西藏。
我看完一人一段的名言後，又走到曾在哈佛任教的詩人朗費羅名字的碑石前。我不知所以地來回念著Longfellow，1807年到1882年，好像他鄉遇到了老朋友，心裏湧動著親切和淒然。因為，張光直先生說了，以後，他要和朗費羅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