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8節
喬木同誌說:報告文學用作reportage的譯名不妥,早就有人指出。例如詩不稱為詩文學。
1981年,我給喬木同誌寄去我在《人民文學》第二期上發表的《棋道和人道》及在《人民日報》3月8日發表的《節奏》。很快我就收到了喬木同誌3月25日寫的6頁密密細細的信,他說看了兩篇很好的文章,之後又逐一指出我的語病。譬如:“燒掉了她的過去和未來,燒掉了她的歡樂和痛苦——兩個‘了’字都不宜用。她隻是狠心要燒掉,並未燒掉了。她的過去和未來、歡樂和痛苦都還存在,否則還怎麼能寫這篇文章呢?”
然後喬木同誌說,“我自己寫的東西常常被挑出比這多得多的毛病”,“許多作家會認為這些講究是無聊的。有些大作家行文也常免不了有一些語病。而文字純潔的作者,並不能因而成為大作家”。
他進而講到“就文章的藝術或文體的藝術來說,現今我國的散文作家一般缺少大散文家所必須具有的風格”,“比之五·四時期產生的散文家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我們現在很難舉出一篇可以與《為了忘卻的紀念》、《背影》、《給一個文學青年的公開狀》媲美的散文”。
原因“首先還是把散文藝術看得太容易。中國雖有幾千年散文傳統,至今未見有關散文美學評論的專著。而且中國散文藝術盡管體裁繁富,也還需要補充外國的血液。幾十年來,國內極少翻譯外國的散文作品,更談不上研究外國的散文藝術,這就大大限製了中國散文作家的眼界”。
最後談及“報告文學用作reporlage的譯名不妥,早就有人指出,例如詩不稱為詩文學”。
祖芬同誌:
很感謝你送我一本《人民文學》和一頁《人民日報》,使我有機會看到你的兩篇很好的文章,並且知道你原來是陳祖德同誌的姐姐。我不會下棋,但祖德同誌的名字在報紙上常看到,卻不曾想到他是這樣一個有堅強性格的青年。而又遭遇了這樣的不幸。請代向他致意。
我因為現在在休息中,所以覺得不便推辭你的要求。兩篇文章都很動人,文字技巧也很可觀。但修辭或語法上仍不免有些小疵。現試就所見略舉如下。
《棋道與人道》38頁:徑直走進他們集訓隊說——這裏他們之後的“的”不可少。“徑直走進集訓隊”含意不明確或不完全。可能應是徑直走到他們的集訓隊來,對他(或他們)說。此下引號內前後均用刪節號語氣亦不類。
39頁:把門乒一甩——乒應為砰。甩亦不甚恰當,門不能甩棹。
我不記得我洗過被麵了——這是說我洗過被麵,但現在不記得了。刪去末了的了就行了。
40頁:圍棋共分九段——圍棋後似應加的等級或技藝的等級。
劈!叭!劈!劈!叭!叭!這四處的用法過於做作,無益有害:叭應為啪。
41頁:對準一個焦點,煥發出……一閃。——可能以對準焦點,發出……一閃為妥。《節奏》:送去(前)蘇聯留學學導演——這裏留學二字可不用。以免與下文重複。
把同學的筆記拿去打印、抄寫——似應為拿來。拿去可能暗示是交給別人打印、抄寫。
賭不下這口氣——此處用賭不下氣不要。是否用咽不下?
燒掉了她的過去和未來,燒掉了她的歡樂和痛苦——兩了字都不宜用。她隻是狠心要燒掉,並未燒掉了。她的過去和未來,歡樂和痛苦都還存在,否則還怎麼能寫這篇文章呢?
隨其折磨、任其折磨——這裏文白摻雜不能上口,(夾用一些成語或熟語或全文介乎文白之間當別論),好像飯裏摻了沙子。可逕用它。兩小句重複也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