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48節(2 / 2)

我終於讀到了他秘而不宣的詩集以及從箱子裏隨便翻找出來的二三百首詩,這麼好詩就這麼遺落在四川江油的山地裏了。江油到底是詩仙之鄉,古有李白李青蓮,今有劉經理劉立中。

窗外;

淅淅瀝瀝的雨;

心的四壁;

滲出水滴;

我好想;

去給路燈;

披一件雨衣;

抓住黃昏;

的表領;

狠狠打它;

一拳;

這一天倒下去了;

我也跌進;

黑暗;

月光斑斑駁駁;

漫步中發現;

每一棵樹後;

躲著一個我;

於是大喊;

全出來;

世界;

傾斜在躺椅上;

風和我;

走了很久;

希望;

扇著;

透明的翅膀;

掠過;

夢的枝頭;

痛苦;

裂開一個大縫;

走出;

一個小小的決定。

他有時像詩一樣澎湃,他說寫詩需要感覺,領導也需要感覺,要盡情地發揮我們的想像力,失去夢幻的時候,衰老就來到了身邊。

有時他又如詩一般簡約。他說領導應該化繁為簡,順應社會發展的規律,就是簡,就是德。通常說的德,有時是對人的潛力的壓抑。譬如大家同情弱者,一個人下台了,大家同情他。但是有一個簡單的道理:如果不提倡尊崇強者的觀念,不提倡爭第一的意識,社會怎麼能前進?劉立中1984年底當長鋼經理後,1985年開始提出要樣樣爭第一。比如節電,原先在冶金係統是倒數後3名,大家爭第一後,節電也躋身前三名。後來,他們這個27000職工的企業,上繳利稅1990年達2.6億。

我離開江油後去廣漢市看三星堆遺址。這裏出土的文物是約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的。當地人說長鋼劉立中兩次來這裏,看了就放不下心來,成了劉立中的心病。說長鋼帶頭捐款集資,三星堆博物館建成有望了。

後來,大約90年代中期,我偶然地聽說他自殺了。我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我隻知道他是一個真正的詩人。我想起他的詩:

上帝;

你這混蛋;

為什麼不讓痛苦;

休息禮拜天。

鏈接

1987年3月,《人民日報》連續報道北京長城風雨衣廠廠長張潔世,從5年前他組合一些縫紉合作社到5年後“長城”風雨衣占全國風雨衣半壁江山,張潔世都沒有一件風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