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兩人不歡而散以後,白剛再次打電話找中紀委,要求去北京親自彙報。和平哲談話以前,他已經在電話裏和中紀委簡單談了情況。中紀委領導問他省委書記知道嗎?白剛說由於第一書記和官世通的特殊關係,還沒和他說。中紀委意見,還是向他彙報,盡量爭取他同意再采取措施。這次白剛向中紀委彙報了和書記談話情況以後,中紀委領導仍耐心地說:“你詳細談談問題,分析下問題的嚴重性嘛!”
“他根本不讓彙報。”
“為什麼不讓彙報呢?”
白剛說:“他根本不想讓查,聽了彙報問題那麼嚴重不讓查就沒理由了。不僅不讓彙報,而且把查官世通說成是我和他的個人恩怨,讓我顧全大局,講求團結,這樣不讓查就名正言順、冠冕堂皇了。顧全大局,講求團結,實際不僅是說我和官世通之間,也暗示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事實上為官世通的問題,我們倆已幾次發生碰撞,這次堅持查處,也確實使我們倆麵臨關係破裂的危險。”
白剛坦率地說出這一點,本意是引起領導對這一問題的重視,請中紀委趕快派人來。想不到卻引起了領導的疑惑。領導對官世通的問題,是有所了解的,但根本不了解白剛和省委一把手之間的矛盾這麼嚴重。一把手說白剛和官世通之間有個人恩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領導難以判斷,遲疑了一會兒才說:“你和官世通之間,私人是不是有過什麼過節兒,是不是有過什麼疙疙瘩瘩的事情?”
白剛聽出來了,領導對他產生了一些懷疑,這對今後案件的查處,關係十分重大,便急切地說:“我和官世通沒有任何私人接觸,我們之間,和我與省委一把手之間的矛盾,都是在對官世通的提拔、處分、查處中有不同意見造成的。在電話上說不清,我還是去北京一趟當麵說吧!”
看來白剛和省委一把手之間的矛盾是由來已久了,而且發展到十分嚴重的程度,按白剛說已麵臨關係破裂的程度。省委班子中不團結並不少見,但主要是發生在黨政兩個一把手之間,而且發展到不能共事的破裂程度的很少見,尤其是副職和一把手之間發生嚴重破裂的近些年幾乎沒有。中紀委對省委一把手是很尊重的,猛然聽到白剛說到這種情況便很費考慮了。他覺得需要研究一下再作定奪,沒法給白剛一個肯定的答複,便說:“你不必跑了,你們先按目前情況進行工作……”
聽到中紀委的答複,迅速派人來不可能,要彙報又不讓,白剛急了,他打斷了領導的話:“中紀委不來人,我們沒法工作了,難道中紀委也不想聽我們的彙報嗎?”不少人對上級領導往往是唯唯諾諾,甚至逢迎奉承,內心不滿嘴裏也不說。白剛有時卻是不管不顧,不滿時就直接發泄出來。
領導聽出了白剛的不滿,便連忙說:“不,不!不是不想聽彙報,是關於這個人的情況,我們知道不少,基本情況和你說的是一致的,所以你不必到北京來了。總會有人去的,見麵再說吧!”他們了解了官世通一些情況,這一點倒是實情。至於另外一點對白剛和一把手矛盾的擔憂,內部需要研究一下,不便和白剛說,也不好再細問了。他知道這樣很難消除白剛的急切心情,便想到先向他了解兩個人,便說:“先和你核對兩個人,南平、小虎是不是實有其人?你了解嗎?”
白剛一聽這個,心裏踏實了一些,領導說官世通的情況他們知道,一定是南平、小虎,或者還有什麼人,給中紀委寫了檢舉信,而且引起了中紀委領導的重視,馬上說:“實有其人,了解了解。他們了解的問題,也向我們檢舉過。”白剛接著介紹了兩個人的情況。
“他們了解的情況怎麼樣?可靠程度如何?”“我們對不少問題已進行了初步核實,基本屬實。我們現在處境很困難,希望中紀委盡快派人來呀!”
但對方仍然沒有明確說什麼時候派人來,隻是說聽信兒吧!去人時一定會通知。白剛這裏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非常沮喪。事後他非常悔恨自己,什麼都照本實發,實話實說,在官場是行不通的,甚至可能壞事。當然不能說假話,更不能弄虛作假,進行欺騙。但是真話、實情說到什麼程度,用一些什麼適當的詞句表達,倒是要考慮後果、掌握分寸的。自己在這方麵已經多次吃過苦頭了,這次又重犯了這樣的錯誤。
本來這樣重大的案件,這麼緊急的情況,請中紀委派人來是不會有問題的,自己原來也認為十拿九穩。但自己卻說為官世通的問題和一把手已幾次發生碰撞,這次堅持查處使我們倆已麵臨關係破裂的危險。這雖是事實,但這樣一說,問題嚴重了,誰是誰非,是什麼性質的問題?領導能不犯考慮嗎?和一把手關係破裂?突如其來出現這樣一個問題,弄不清情況,他怎麼能當下拍板給你一個答複?如果當時自己說得不是那麼露骨,隻是說第一書記有不同意見,官世通的問題可能和省委書記有牽連,請中紀委派人協助解決,領導就沒那麼多的顧慮了。自己的性格在官場中還是欠磨煉欠火候啊!
中紀委搬兵未果,省委書記又對他十分不滿,不聽彙報,不準采取措施,而且冷嘲熱諷,說你們權力很大呀!顯然是認為不經書記同意,就查處省委機關的一個領導已經越權,再繼續查下去,就等於和一把手對著幹了。可是案件如果停下來,不加緊查處,就會前功盡棄呀!白剛還沒遇到過這麼大的難題,簡直是一籌莫展,心中十分著急。
官世通更是焦急萬分,他萬萬想不到沒有任何先兆,胡小晶就被“雙規”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胡小晶搞成那麼大的家業,有他一半的功勞,她那家業裏也有他好大一份財產哪!可是她的經營情況、財產分布狀況,他並不清楚,也沒法接手經營,這要受多大損失啊!他低估了白剛的能量和決心,認為憑自己各種詭秘的斂財手段,是不會被人察覺的。每一筆不義之財的獲得他都轉了幾道彎,繞了幾個圈兒,他們不會找到任何線索的。何況有書記罩著,白剛資曆還嫩點,沒有真憑實據,他敢動手?胡小晶迅速發這麼大財,肯定會引起人們的妒忌和猜疑,人們也肯定知道這背後沒有更大權力的運作,憑胡小晶這麼一個年輕女人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白剛他還會知道這背後的權力之手就是我,可是他抓不著有力的證據,也隻能是幹生氣,幹著急。
官世通卻萬萬想不到他們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手了,是誤打誤撞抓住了小晶的什麼把柄,還是針對自己來的?他一直琢磨不透。起初他傾向隻是抓住了小晶的什麼事兒,頂多想順便牽出“黑夜汽車事件”,可是“汽車事件”一把手早知道了,他白剛又能怎麼樣?他認為小晶很快會出來的。尤其是最初幾天小晶還和她的會計通電話,更堅定了他這種想法,所以並沒在意,隻是千方百計打探情況,想法把小晶解救出來。可是很快小晶就和外界斷絕了任何聯係,他也打探不到關於案件進展的任何消息,這才急了。趕緊轉移財產,千方百計掩蓋罪證,整天和小晶的會計密謀,雖然他早就做了預防被查處的準備,把大量財產以入股、還債等各種形式轉移到十幾個公司,因為和這些公司經濟往來較多,他又感到不那麼保險了,便和這些公司密謀進行部分財產的再次轉移,以免這些公司的財產被凍結。
他猜疑憑白剛他們很短時間是查不出什麼破綻的,他們敢於把小晶拘留肯定是抓到了一些把柄,這很可能是小虎給他們提供了什麼重要線索。小虎早就妒忌小晶,盯上了她刺探她的秘密,小晶和他說過多次。但他覺得小虎成不了多大氣候,一個小丫頭片子又有多大本事?沒把她放在眼裏。雖然給過她幾次警告,但都沒有動真招。小晶被拘留以後,小虎活動更多了,他想很可能小虎已經和省紀委聯手了。因為他們倆關係破裂時小虎就向省紀委控告了他,是省紀委堅持才處理了他,現在這事他們聯手是順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