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官世通把一隻大手向他麵前一推,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的好意:“你也不用管,我自有辦法。”一談到這個問題,他再也沒有了笑容,臉色鐵青,雖然語調還算平和,但也難抑製內心的激動和憤怒。

左餘十分意外,一臉的驚訝與惶惑,非常尷尬地僵在了那裏,無言以對。心想不讓我管你又能怎麼辦?官世通雖然沒有把他這個老上級放在眼裏,但目前還需要他的配合,看到他的迷惑,甚至有些難堪,也不好再那樣冷淡地對待他,便盡量壓製自己的激動,聲音平和地說:“我已把這事交給了公安局。”

“交給了公安局?”左餘心想這種事怎麼能交給公安局?更加驚詫了:“他們準備怎麼辦?”

“把人先控製起來。”

“下一步呢?”

“下一步?那看她的造化了。識相點,給她點補償,安排個好工作;不識抬舉,堅持作對,就讓她消失。”最後這句話,官世通雖然抑製著自己的激動,而且聲音很低,但卻是咬牙切齒,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左餘急了:“世通同誌!你可冷靜點啊!最後一步要慎重。你想,這件事不少人知道了,尤其是她已到南平那裏告了狀,很快這人蒸發了,人們會怎麼想,南平那人很敏感,更會引起他的懷疑……”

“所以我找你。”沒等左餘說完,官世通便把話搶了過去:“你和南平是多年的老搭檔,做做他的工作,讓他不要說小虎找過他,更不要插手這件事。”

左餘感到有些為難:“南平那人你是知道的,很固執,認準了的事他會一條道走到黑,不會聽人勸的。我看還是對小虎做做工作吧!”

“不!”官世通生氣地說,“她太沒良心,我一直把小虎當個可愛的小貓咪對待,對她那麼好,她卻來這一手。我早讓她把日記燒了,她不僅不燒,還當告狀的證據,這種人要是不回頭她就會從小貓咪變成真正的一隻虎,留著她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然後又說:“你去跟南平說吧!他要真是一條道走到黑,也任他去。懷疑,懷疑能說明什麼?定案要的是證據,他不會拿到任何證據的。”

是的,這一點他體會太深刻了。一生中他被告被懷疑究竟有多少次,他自己也說不清了。尤其是最近這幾年裏,幾乎一直是在挨告當中度過的,而且確有事實。但是他們拿不出證據,結果不僅是有驚無險,而且上級對他更信任了,認為是有人嫉妒他陷害他。在挨告中連升了三級,現在還要升級,所以他越來越有恃無恐,根本聽不進左餘的勸告。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有點害怕了。眼看人家就會拿到證據,不僅有文字證據,還有一個大活人作證,不僅即將高升的事可能泡湯,而且還會大難當頭。所以他要鋌而走險,覺得隻要消滅了證據,就會逢凶化吉。自己手中大權在握,證據會消滅得無聲無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深夜,南平接到小虎媽媽的電話,說剛才有兩個警察把小虎帶走了,小虎說過,有事讓她找南書記。南平十分驚訝,忙問是不是認識那兩個人,小虎媽說有一個就是附近派出所的,她認識。南平告訴她,趕緊找他們,問他們為什麼把小虎帶走,人在什麼地方。他估計人不會在派出所,一定在市局,要找市局。隻要確實是公安局抓了人,不會有危險,不要害怕。有情況直接和他聯係。他的意思是讓家屬去找去問,一定讓公安局承認抓了人,以免他們日後推脫,使人無影無蹤。

南平十分後悔,他把小虎告狀的事告訴了官世通,是犯了一個大錯誤。雖然早知道他為人品質不好,但覺得身為一個地委書記,總還不至於幹出太出格的事情吧!這幾年他雖已感覺到官世通盡管屢屢挨告,但總是能化險為夷,他是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雖如此,南平還是萬萬想不到他會幹出這種違法的勾當。他知道既然敢於幹這種事情,那就會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小虎已處於危險之中。他覺得是自己把小虎送進了公安局,已鑄成大錯,不能一錯再錯。他知道在濱海是無能為力的,所以決定不顧個人安危,舍出性命也要保證小虎安全。他當機立斷,馬上和省紀委書記白剛通了電話,要求到省裏去彙報。

白剛聽後卻覺得南平直接來彙報不好,那樣不少人就會都知道了,也必定會傳到平哲那裏去,又可能使這事不了了之。可是白剛又不能把不讓南平來的原因明說,所以隻簡單地告訴南平:“小虎和官世通的問題我們知道,隻是不知道小虎被公安局帶走了。你不用來了,我們會處理的。要保證小虎的安全,注意新的動態,隨時報告。必要時告訴公安局長,這事省委、省紀委都知道了。以免公安局胡作非為。”白剛知道這種答複下邊可能不滿,不過也無可奈何。

南平放下電話以後,仍是放心不下,涉及地委書記這麼重要的問題,小虎又處於危險之中,省裏還不應該聽聽彙報嗎?自己急如星火,要求去彙報,白剛怎麼能這樣三言兩語地就把我打發了呢?他說小虎的問題他們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能知道那麼清楚嗎?是不是又是惡人先告狀,官世通已在省裏疏通好了?他慣於玩這一手,已經有幾次就是有了事,先到省裏疏通就化險為夷的。也許還有誰和省裏保持聯係,比自己的行動還快?沒這種可能吧?他也不相信小虎一個年輕姑娘敢於公開給省裏寫信告地委書記,所以他心中仍十分焦急,對白剛也有意見,曾聽說他敢作敢為有正義感,難道他也怕官世通這種有後台的人?

不管是什麼情況,南平都覺得自己內心有愧,而且小虎現在正處於危險之中。他再也不能無所事事袖手旁觀了。盡管可能惹惱官世通給自己帶來很大危險,他也要出麵幹預,立刻撥通了公安局長的電話:“我問你,小虎在你們那裏嗎?”“哪個小虎?”局長明知故問。南平說:“你心裏明明白白,就是地委電話班那個小虎。”

“啊!她呀!我不太清楚,我了解下再給你回話吧!”他是想先打個馬虎眼,是不是先請示官書記?然後再決定怎麼回答。他不知道小虎找過南平,他覺得南平可能聽到什麼風聲,也不一定就認真過問,難道他不明白這事是官書記的主意?

“了解什麼?沒你的命令誰敢動她?你老實告訴我:在還是不在!”南平語氣堅定,斬釘截鐵。“在!在!南書記你聽我說……”

“你不用解釋,這樣做是違法的,你是知法犯法!你不用說了,我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人在公安局,你是公安局長,小虎出了任何問題,我找你算賬。”他沒把白剛說的這事省裏都知道了說出去,那樣官世通知道了,一定會認為是他捅出去的,會更加恨他,隻是最後又重申:“要是有人刑訊逼供,不管你知道不知道,都是你的責任。”說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這一下可讓公安局長為難了,沒想到南平會這麼大火氣,更萬萬想不到他竟敢過問官書記的事。原來他還想請示官書記,讓他和南書記打個招呼就行了。現在想想,把這問題捅破雙方要是都不讓步,他聽誰的?那就更難了,隻好先蒙混著往前走,走到哪步算哪步了。南平知道公安局長不敢違背官世通的命令,但是他也知道聽到這警告,局長也得想一想,要讓他幹太出格的事情,就得考慮後果。更重要的是要告訴他,雖是秘密逮捕,紀委已經知道了,這個人要是被刑訊逼供甚或無影無蹤地消失,他公安局長會逃不脫幹係。這樣一來小虎就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

官世通一天給公安局長三次電話,第一次說:“怎麼樣?有進展嗎?”局長想現在把南平說出去,官書記非大發雷霆不可,而且也說明你還沒采取行動,聽了南平的警告就違背他的命令,自己還能有好果子吃嗎?所以他決定對官世通也隻有支應。不過和支應南平的辦法不同,不是支支吾吾,而是精神抖擻地連連稱是,表示了一切照辦十分忠誠。官世通問到小虎是不是交代了後台時,雖毫無進展,但仍充滿信心地堅定說,我們正采取一切審訊手段,爭取盡快取得進展。實際下來仍是讓幾個幹警軟硬兼施地套小虎的話,什麼刑訊手段也沒敢使。官世通第二次來電話知道沒有進展時,便大發脾氣:“連一個小丫頭片子你都沒辦法對付,還破什麼案?上手段,要不惜一切代價,讓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