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右側,不羈斜倚在方枕上,大剌剌地伸著長腿,占去大半空間。縱然沉靜地閉目養神,眉宇間冷邪嘲諷之氣卻一刻多過一刻,沉厚的呼吸聲仿佛噴薄在她的耳畔,讓她越是局促難安。
她不敢看他,怕多看一眼就變得貪得無厭。
她不敢碰他,怕碰一下會燃起詭異的火。
她更不敢再與他交談半句,怕言辭激烈再引他發怒……
車外夜市喧鬧,一股香甜的氣息從車窗縫隙鑽進來,她不由得暢然深吸一口氣,唇角舒緩,便有了笑。
想起她尋他時,唐刃說他晚膳還沒有吃,她心中一動。
“唐刃,停車,我要下去。”
見她起身,赫連恒心慌地握拳,“我沒有時間陪你耗。”
“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安撫地在他手臂上按了一下,沒有發現自己這一如從前的親昵舉動,給他引起了多麼強烈的震撼。
而她穿過寬大的車廂時,雙腿輕顫,突然就跪趴下去。
感覺到背後一隻手伸過來,她忙手腳並用地站起身來,“沒事,我自己可以。”
她強撐著力氣倉惶疾步上前,掀了車簾,狐皮錦繡牡丹披風迅速消失在車簾外。
他不自然地握了下剛才被按過的手臂,一股熱流從手臂上,緩緩地,蔓延到了心口去。
聽到她在車外低柔的聲音,飛揚的劍眉赫然緊皺起來。
車窗簾輕掀開一條縫隙,在他麵前吝嗇顯露的明媚笑顏,綻放在輝煌的燈火裏,豔若芙蓉,空靈的鳳眸,清清爽爽,純淨如初,不染塵埃,還透著一點孩子般的狡黠之氣,就算生氣也叫人不忍苛責。
他不禁反思起來,懷疑自己真的出手太殘忍。
她正在一個賣烤紅薯的攤前討價還價,仿佛尋常女子,隻是一嗔一笑,惹得路人側目。
水蔥似地手指伸向烤好的番薯,仿佛沒長大娃娃,嘟著唇,挑剔地視線來回遊弋,“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攤販揶揄瞅她,不禁被她驚豔的美貌攝了魂兒,“姑娘您吃太多了!這些加在一起,足足有兩斤多呢。這東西雖然好吃,最好還是不要吃超過三兩,多了腸胃不舒服。”
小本生意,卻又不強賣,她的輔政王統治下的百姓,果真不一般呢!“我家夫君吃得多。”
清甜的聲音裏,驕傲而幸福,讓車廂內的某人手輕顫,放了車窗簾,心卻悸動地泛起陣陣甜膩的漣漪。
隨後,她又買了糖炒栗子和八寶粥。
上車時,她給了唐刃一竹筒八寶粥和兩個烤番薯,其餘的便拿進車廂來。
寬大如房間的華車內,擺著矮桌,平時他用來在路上看折子處理政務,這會兒正好放吃的喝的。
她的笑沒了,清甜的聲音也尋不到半分痕跡,人突然就冷涼沉靜,說話也變了味道,與在車外判若兩人。
“好餓,天寒地凍地,吃烤番薯最有味道了!”
她兀自拿起一個最小的,扒掉皮,咬了一口,陶醉地滿足地一聲歎息,才看向幽冷盯著自己的某人。
“輔政王,你要吃嗎?還有糖炒栗子和八寶粥呢。”
“聽說你這是給你家夫君買的,我吃不太好。”盡管已經食指大動,他還是寧願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