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苦笑了一下,問:“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半天,玉娥才開口:“家裏給找個對象。不結婚不行。”
“你喜歡不喜歡?有沒有感情?”
李玉娥拚命搖頭:“不,我不願和他結婚!我恨那種生活!”
她淒然一笑,喃喃道:“團解散了,我,得回家了……廉老師,感激你培養了我一場。”
她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
第二天,法醫的驗屍報告上清楚無誤地寫著:該女子“冰清玉潔,死時仍為處女”。科學證明了他的清白。
廉振華從“臨時囚室”裏走了出來。
一夜之間,他仿佛蒼老了,兩鬢突遭霜降一樣添了不少白發,頭頂的毛發一抓,一大把掉下來。
廉振華該沉寂了吧?廉振華不想沉寂也得沉寂了吧?但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愛他的人和恨他的人,全都錯了。
1976年7月的一個夜晚,侯馬市露天劇場傳來撼天動地的鑼鼓聲——皮影團第三次死而複生。露天劇場燈火通明,人山人海。不收門票的“特別演出”,歡迎觀看。聽見鼓聲看見這番情景的人們隻在心中大叫:
瘋子!瘋子!真是個廉瘋子!
“瘋子”此時正指揮著他的樂隊,威風凜凜,手一指:“給我打三趟!”
三趟開堂鑼鼓,是要向人們宣稱:皮影劇團還在;皮影,並沒有從中國的土地上消失!他要用三趟鑼鼓,壯誌氣,抖威風!讓“迫害者”也膽寒一次!
藝人們像沾了他的瘋勁兒,也瘋癲了似的,上勁敲,拚命擂。有人竟震裂了虎口,有人竟震聾了雙耳。
原來,廉振華在曲沃縣農村參加一個文化會議,地區文教局的一位副局長對他說:“有許多事情,領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我們不負責任,你願意你搞你的。”
“好,咱就這樣:你們不簽字,不說話,不負責任。隻要不橫加幹涉,我搞我的……”
於是,廉振華“假傳聖旨”,重招舊部,使皮影劇團第三次複生。
三趟開堂鑼鼓打過,皮影劇團不敢久戀“市區”,三日後,隨即轉戰萬榮河津一帶演出去了。
1976年10月的一天,秋高氣爽,金風送暖,在萬榮安營紮寨的皮影劇團捧著山西省委宣傳部《關於同意成立山西省侯馬市皮影劇團的批複》的紅頭文件,揚眉吐氣地回到了文化館露天劇場。一塊白底紅字相當絢麗顯眼的大木牌——“侯馬市皮影劇團”堂而皇之地豎立在了文化館大門口。廉振華和藝人們你擁我抱,灑下了歡天喜地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