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幹年後,何新臨在省城的名聲已經不再是“何二哥”,一般人聽到他的名字也不再有“聞風喪膽”的效果。
現在的他,是企業家何先生,同時,也是省城著名的慈善家、教育家,省城有一大半的住宅是他的地產公司開發的,有一大半的學校教學樓是他免費捐贈的,不少學校為了感謝他,都在教學樓上寫著他的名字:新臨樓。
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人記得“何二哥”是何許人也,隻知道何新臨是個心地善良慈眉善目的大好人,他資助貧苦學生,設立獎學金,動不動就送圖書館和教學樓,人們在電視上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笑著,戴著小學生送的紅領巾,滿臉的親和。
他仍然是省城的名人,隻是名聲不同,以前上門找他的都是來約架挑事兒的,現在來找他的都是求幫助求合作的。
何新臨常常會自我懷疑——我咋就成了這個熊樣了?我的暴脾氣呢,我的血氣方剛呢?
可人們沒有給他血氣方剛的機會,他被架到了這個高度,也沒有了隨意發脾氣的資格。
此時,何新臨坐在自己一百平方米的辦公室裏,慢悠悠地點燃了一直雪茄,想要吸一口,卻又忍住了,他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然後就把雪茄給熄滅了。
“媽的,養生,戒煙!”
兒子何俊已經長大了,常常會勸他戒煙,為此還買了個“老爸少抽煙”的牌子掛在了他的車上,他每次開車都感覺憋憋屈屈的。
“當老子的還得被兒子管……這年頭,反了天了!”何新臨嘟囔著,又撿起雪茄頭聞了聞,然後歎息了一聲。
他的歎息還沒結束,電話響了起來,看尾號是地產公司保安部的。
“何總,您是不是訂了蝴蝶牌山泉水啊?有個送水工說是要上去給你送水?”
“山泉水?哦,是我媳婦訂的,你讓他上來吧。”
何新臨掛了電話靠在椅子上打盹,他的公司已經非常完善,運轉的也很好,加上有小舅子朱玉傑幫忙,他感覺自己更像是個吉祥物,每天也沒什麼大事兒,開幾個會就行了。
內心的空虛讓他覺得有個送水工來都成了個事兒。
不一會兒,便有人敲門,一個穿著破洞挎藍背心和迷彩褲的人走了進來,何新臨眯著眼睛,看著男人扛著水走到了飲水機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好,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的手背上有兩個刀疤。
他行走江湖多年,受傷無數,也傷人無數,自然知道這疤痕不是什麼意外,而是人為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人用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心,而且,是連續刺穿了兩次。
“哥們兒,過來,抽根煙。”何新臨覺得這人有故事,可以讓無聊的他聊點江湖上的話題——他懷念江湖,就像是魚兒想念大海似的。
那人低著頭緩緩到了何新臨身邊,說道:“我就是個送水的,我不抽煙。”
“你看,上好的進口雪茄,我隻能聞聞味兒,孩子不讓抽,這人到了中年,可真沒意思,啥都坐不了主,你抽吧,你解解乏,我也跟著過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