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輯(六)(3 / 3)

隻是傘和寒衣的區別,裸露和遮掩的區別

打開衣櫃。計數褪色的往事,一件一件

和季節有關而又無關。那是自己的事情

我隻記得丟失的紐扣,損傷的拉鏈

人不必為光的臨近或遙遠黯然神傷

葉子離開母體隻是回歸。死亡是一種情感

也隻是未亡人的痛苦與悲哀。麵對世界

自然沉默著,我沉默著。也許,損傷的

隻能是阻滯與遮掩,隻能是之間的事物

可我的血依舊是熱的。在天然中搏動

誰也無法更易。軀體的萎縮與抻長隻是虛妄

隻是哈哈鏡有意無意的捉弄

我依然毛發稀疏,身高一米七五

依然抽一種沒有過濾嘴的煙。摸一摸麵孔

耳朵仍掛在頭顱的兩旁。四十五歲了

時序更替,隻存在皺紋多少的區別

裹著柴煙與白熾之火的區別。是的

就像我無法用別人的嘴說話,走不出自己

我隻能做一點兒平平常常的事情

我不再厭惡花的繁鬧,也不再為枝條

綻開一粒櫻唇而歎息。生命在生命中存在著

喧囂與凋零不可阻止。我隻能在博大的寂靜中

傾聽微小的聲音。那是季節的呼吸

由微弱而日漸粗重的音響,經曆一滴嫩芽的刺探

繼而便是滿樹瓢潑大雨。不必哀傷

花畢竟開過了。那是過程,終結也是起始

可季節常常讓人沮喪,驚喜或懷舊

有誰能找回流逝的時間?驟然而至的風

源於哪隻蝴蝶的翅膀?雨不再是昨日的雨

散裂、潑灑,我隻能懷著遺失的缺憾

在冊頁中打量曾經有過的影子

或許隻有秋接近清晰,對裝飾厭倦

向往樸素和單純。對於皮膚,炭條與唇膏

都是虛假。可真是否存在於表象之中

又有誰能否認這一切都是真實?

隻因運作,隻因手的使用使事物錯亂

可我不必背棄自己,也無須允諾什麼

傾聽日趨簡單的誘惑,讓萬物歸一

即使脂粉塗在臀部,炭條描上嘴唇

一切隻是痕跡,隻是無須介意的事情

即使有葉片仍掛在梢頭,於風中抖瑟

也是生命的必然,在虛空與風的預言傾訴

是的。我曾感覺光的白嫩,瞬間心靈的顫動

可不知不覺間便是氣悶與含毒的日光

把人逼向水和陰影。過熱的臨近隻能逃避

太陽隻在遠離我們的時候才更可愛

像這冬天,我與牆角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本能地吸收陽光。可我沒有乞求

太強的光與太暗的夜都會遮蔽我的眼睛

順其自然,即使我避不開燠熱與清冷

那是節奏的往複環連,那是天意

盡管我寫這首詩的時候正是冬天。對於我

冬天隻是冬天,沒有隱喻和歧義

不必用被嚼爛的語言注釋什麼,像雪萊的

名言。隻有更替是無情的,一切都會在

目光中消解。即使這詩章,留下的也隻是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