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四)(2 / 2)

隻身前往埃及

我成了踏入異邦的外國人

為開羅詩歌節而來

與數十個國家的詩人相聚

我陷入不同的膚色和目光裏

屬於另類

緩慢地,在語言的轉譯中

我傾聽這個世界

不同的語言裏仿佛隔著什麼

諸多的詩人也和我一樣

握手、微笑,相互點頭

用肢體語言表達著一切

感覺是各國詩人的共同語言

從節奏和語調裏

我領略博大或細微的心音

從眼眶內閃爍的淚光

我洞悉了誠摯、愛與憐憫

詩人,能用聲音之外的語言傾訴

2

在埃及,即使我沉默不語

也不會像早年

被誤認成日本或韓國人了

國人是這裏最多的遊客

旅遊景點的圖書

已有譯為中文的多種版本

在街上,偶爾聽到漢語的聲音

像邂逅了親人,格外親切

再無須用手語和人交談

陌生中的熟識、交流

讓我心跳、驚喜

在瞬間回到聲音中的祖國

除夕夜。在匹拉米薩飯店

我如此思念我的親人,我的祖國

思念年的氣息,爆竹、焰火

團圓的笑臉和歡蹦亂跳的孩子

甚至思念妻子的嘮叨

和那俗常的柴米油鹽的日子……

早晨,當看到中國大使館的燈光

心胸便騰起燭火般的熱浪

像一個回家的遊子

嚐遍母親烹燒的食物

固執的胃,竟如此期盼

舍此無他的中國味道

3

在亞曆山大,我用孤獨的漢語

朗誦了自己的詩篇

大廳靜極了。我知道

這些詩人、教授與學者

想聽的隻是漢語的聲音

麵對的,隻是一頭霧水

可當賽義德朗讀了我的譯詩

我卻看到了頷首微笑、心領神會

和目光裏迸出的火花

在掌聲,多國詩人的祝賀

與法國詩人的擁抱裏

我體味到理解和尊嚴

那是五大洲的體溫與真誠

心靈與心靈的相通

我不再是自己

當我在青年人的書後簽上名字

對埃及博士的稱讚報以微笑

我隻是中國語言和漢字的媒介

是的,我不再是自己

我是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

有著蒜頭一樣鼻子的中國人

我帶著印有金色國徽的護照

一個人加上他強大的祖國

便永遠不會孤單

埃及詩歌節,在頻頻的問候裏

在心有靈犀的手勢和呼喚裏

在隨意、親切的照片裏

我們傾注著熱情、真摯和友誼

惟一的遺憾,從埃及帶回的禮物

竟然是中國製造的金字塔

5 沙漠玫瑰

是誰?從什麼時候起

讓玫瑰失血

讓柔潤的花瓣開始僵硬

哦,撒哈拉的沙漠玫瑰

沙黃的,半透明的晶體

不再凋謝

以瓣片的鋒刃相互切割

讓死去的愛情刻骨銘心

或許,這就是撒哈拉的愛情

失水的愛情

沒有輕盈,沒有枯萎

連玫瑰都成為生長的石頭

哦,那堅實的花瓣

那石頭開出的花朵

它告訴我:即使死亡也並非滅絕

愛情,成為一種重量和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