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愧對鄭老板,我說:大哥兄弟對不起你,我欠你的錢,欠你的情,現在還不了啦。我要走了,回到我的家鄉科爾沁草原。我有一天再起來,我一定還清你的人情和債務,哪怕用牛群羊群來還。我垮下去了,起不來了,那就下輩子自己變成牛馬來還。
鄭老板說:傻兄弟不要說熊話,你還會起來的。你什麼都不欠我,咱們倆是合作,虧了共同承擔,錢是身外之物,去了還可以再來。你的損失比我大,你的駒兒沒了,用啥都買不回來呀。弟妹是多麼好的人呀,大哥也心裏難受。別說了,我明天安排你回你的老家草原修養一下,我還會跟你聯係的。咱倆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以前騙我的人多了,哪有你這麼坦誠對我的。你還是一條漢子,大哥永遠把你當好兄弟。
我明天要回草原了。晚上,我不讓鄭老板來陪。我說我要一個人祭祀駒兒。我搬出裝駒兒骨灰的骨灰盒,我把這個我夜夜抱著睡覺的骨灰盒抱到了海邊。我要把駒兒的骨灰,一半撒進大海。她太喜歡海南了,我要讓她永遠在自由的海浪裏,欣賞海南島美麗的椰子雲。我在駒兒的骨灰裏拌上了駒兒平時最愛的玫瑰花瓣攪著我的淚水,一把把飄零著撒進大海裏去。我要讓玫瑰花瓣作她的衣裳。我輕輕地呼喚著:駒兒,駒兒呀,哥的駒兒……慢慢地,骨灰和著玫瑰花瓣在大海上幻化成了一匹美麗的小紅馬歡樂著向我奔來,她腳下的海浪成了開滿馬蘭花的藍幽幽的草原。我今晚沒有喝酒,我要堅強,因為我要帶駒兒回家。連同另一半骨灰,我要帶回草原。我要帶她回家。我答應過她的爸媽,把她帶出去了,也一定要把她帶回家。
回到家裏,我在房間裏,一件一件地看駒兒收藏的那些小飾品。這每一件東西裏都蘊涵了駒兒多少美麗的夢想啊。我正看著呢,駒兒進來了,她嬌嬌羞羞地撲進我的懷裏,緊緊地咬著我的嘴唇。她說:哥,駒兒為哥幹了一件大事。駒兒是很了不起的呀。那個許小姐要害你,我聽她打電話給別人講土地證已到手,她馬上開始行動。我心中一顫,她是要騙你,我心裏就著急,寶貝在我肚子裏也著急。我們娘倆一商量就用命救了你。我們覺得值。哥,你別太憂傷,我還會回來找你的。但是我不想做人,人太壞了。哥,你回草原等著我,我會回去的。我還要做馬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駒兒又走了,飄飄渺渺的似乎沒有痛苦,她死前留給我看的痛苦已不是她這個靈魂的痛苦了。
我大聲叫著,叫醒了自己。一看時間四點多。清清醒醒,果然是駒兒救了我。我相信這不是夢,就是駒兒來了,這裏是她的家,她自己親自布置的家,這裏有我,她的靈魂離不開我,離不開這個家。
我睡不著,也不想睡。我留了一封信給鄭老板連同他給我買的機票。我讓他幫我處理車子、公司等一些財產,然後頂他的損失,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要帶著駒兒的骨灰盒和她回家。隻是這房子裏的東西都是駒兒買的,我不知道如何處理,我舍不得把它們燒掉或者賣掉,我又帶不走,天快亮了,我做出決定,一次向房東交三年租金,三年後時間自然會作出裁決。或許駒兒的靈魂留在海南,可以常回這裏看看,甚至我想她的靈魂應該住在這裏,這裏是她的家呀。我鎖上門帶著鑰匙走了。辦完這件事,我的心裏舒暢多了。
我要買船票走,駒兒是跟我坐船來的,我還是希望把她的靈魂帶走,我要帶她坐船回去,坐飛機她不認路,空中太飄渺,我怕她的靈魂走散。我一路上叫她的名字,我知道她就在我的身邊,有時我就看見她在我的身上向我笑,她笑容的氣息永遠讓我迷戀,讓我情不自禁,淚眼朦朧。
回到草原的一個月後,我收到了鄭老板的一張50萬元的彙款單。鄭老板說:兄弟這是你的車子財產賣的錢,彙給你,希望你用這筆錢重新振作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我相信你能夠!你的本事和運氣無人能比。你是一條漢子,遇上大的磨難是天要降大任於你,咱們來日方長,會後有期,相信大哥一句話:你會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