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61.饑餓,疾病,胡宗南,以及將要到來的嚴寒
為了促進兩個方麵軍的團結,統一認識,盡快北進,七月二十一日,中央政治局再次開會,集中討論四方麵軍的工作。
張國燾今天特意理了發,穿了一件剪裁得很台身的新軍裝。來到了作為會場的喇嘛廟。顯然,他的心情很好。
進門的時候,他碰上了政治局候補委員凱豐。
他向凱豐努力笑了笑,沒話找話地說:“凱豐,你還是莫斯科時的老樣子。”
凱豐一臉陰沉,問:“你是指什麼?外表,還是文章?”凱豐早已知道張國燾為自己那篇文章大動肝火的事。凱豐是個硬碰硬的角色,一點也不給張國燾留麵子。
張國燾拐了個彎兒,說:“我是說你的脾氣。”
凱豐生硬依舊:“是的,脾氣改不了,我記得在莫斯科我們就吵過。”
張國燾還要往下說,凱豐看見毛澤東和張聞天走來了,便甩下張國燾,徑自走進了會場,張國燾也跟著走了進去。
張國燾坐到了主持會議的張聞天旁邊,他的另一邊是朱德。他既是紅軍總政委,又是今天會議唱主角的,不論從哪方麵講,他都應該坐在這裏。
張聞天宣布開會後,張國燾首先作中心發言。他講得不緊不慢,有條不紊,詳盡地介紹了紅四方麵軍撤出鄂豫皖和通南巴的經過,對於“西北聯合政府”他則強調了當時的必要性。
凱豐站起來準備反駁,毛澤東揮揮手,把他壓了下來。
張國燾洋洋灑灑一下子講了兩個鍾頭。
接著,徐向前彙報軍事工作。他的報告樸素、坦率,不帶一點偏見,與張國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人熱情肯定了四方麵軍對革命的卓越貢獻,同時也指出了經驗教訓。對於西北聯邦政府這個敏感的問題,毛澤東含蓄地批評是不妥的,實際上也是空虛的。張國燾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整個會議沒有發生新的分歧。
會議要求張國燾指揮紅四方麵軍迅速北上,立即執行《鬆潘戰役計劃》。
蘆花會議後,毛澤東即同中央機關離開蘆花,蠢越倉德山和打鼓山,二十八日到達鬆潘縣毛兒蓋地區。
在中央離開蘆花後,當上了紅軍總政委的張國燾也不得不勉強執行軍委為補救延誤戰機而發布的鬆潘戰役第二步計劃,率四方麵軍北上,向毛兒蓋地區集中。
然而,北擊鬆潘已失去最好時機。
胡宗南終於度過了他的最困難時期。他在提心吊膽中熬到了七月下旬,在鬆潘、平武一線布好了三個整師和兩個補充旅,周渾元部也已進至平武一帶,與自己形成聯防,現在,他可以喘一口氣了。
七月二十一日,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開始的那天,鬆潘縣城名流士紳設宴招待胡宗南。這位被蔣介石所器重的將軍舉起酒杯後,第一句祝酒辭就是:“我提議,為共軍在毛兒蓋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幹杯!”
當天晚上,醉醺醺的胡宗南接到第二師補充旅的報告,說他們第一團步哨抓獲了一名共軍的逃兵。胡宗南聽到這個消息後,酒醒了一半,章著電話忙問:“審了嗎?是個什麼身份?”
對方:“審過了,是一個副師長的勤務兵。”
胡宗南:“有什麼口供?”
對方:“說他們有個打鬆潘計劃,但他搞不清為什麼遲遲沒有行動。”
胡宗南:“他因何逃跑?”
對方:“餓的受不了。他說各部隊都沒有吃的,每天都有不少人死去”。
胡宗南:“嗯?好,這個消息對我很重要,應該獎勵那個抓獲共軍逃兵的步哨,可以多給點。”
胡宗南放下了電話機,走到了屋外。今晚的月亮很好。
紅軍遇到了自誕生以來所經曆的最困難的一段路程。
饑餓每日都在吞噬著這兩支曆盡苦難,剛剛走到一起來的紅軍隊伍。其中的一支已經走了一萬八千裏,他們依然處在生存與死亡的十字路口。
鬆潘一帶的藏族憎俗上層和普通老百姓被強行“堅壁清野”,他們接到了迄今為止最為嚴厲的禁令:有偷運糧食到蘇區者處死刑;藏民有參加紅軍、供應烏拉者以通敵論罪。大大小小的喇嘛廟裏都藏有充足的糧食,但是紅軍總部傲了嚴格的規定,藏民的宗教場所,一律不準入內。各郝隊將僅能找到的一點青稞統一分配,有些部隊一天隻能吃一頓青稞糊糊。為了生存下去,紅軍幾乎把可以咬得動的東西都作為食物填進肚內:風幹了的牛皮,腐爛了的死馬,野菜,野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