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 有很多激動的話向你傾訴 5.《與玫瑰的私語》
想起了那束玫瑰，那束曾經送給女朋友的玫瑰。它的刺很鋒利，紮了我的手指，刺尖斷在了肉裏，鑽心的痛。我把玫瑰送給女友時，指頭在流血，且痛得讓我臉上有了不自然表情。紮玫瑰的絲帶，滴上了血，女朋友一眼就看到了。這帶血的玫瑰，使得她既感動又驚恐。紮刺的手指，還在流血，越來越痛。她要幫我包紮，我說刺還在肉裏。她幫我擠，擠出來的是血，沒擠出刺。看來刺紮得很深，她已無奈，我自己擠。我使了很大的勁，擠出來很多血，把指頭的肌肉都擠青了，仍沒有擠出刺，好像刺尖卻鑽得更深了。隻能用針從肉裏挑了，挑開了很大塊肉，才把那根紮得很深的刺挑撥出來。這堅銳的小刺，為了取出它，讓我受了不小的疼痛。我埋怨起玫瑰來了，也埋怨起賣玫瑰的人來了，這麼嬌豔高貴的花兒，怎麼會帶著刺呢，這麼好的花，是男人女人手裏的傳情之物，怎麼不把刺去掉，而帶著刺賣呢！轉而一想，又有了一絲寬慰。這刺，幸虧是紮在了我的手上，要是紮到女朋友手指上，要是紮這麼深，流這麼多血，受這麼大的痛，那這玫瑰的作用，也許就反了。這美麗的玫瑰，這該死的刺！
我跟玫瑰有話要說。我跟玫瑰私語了一番。
我對玫瑰說，你這麼華美而柔情，為什麼身上要長鋒利的刺呢？你看你，人們都把你當作愛情的象征，當作情愛的載舟，男士那麼崇敬你，女士那麼喜愛你，你讓天下男士捧著，天下女士吻著。你的豔麗讓男士心顫抖，讓女士心燃燒，你是溫柔和情愛的化身，你怎麼會長刺呢？
玫瑰說，人們欣賞我的美麗，我很榮幸；我有刺。是為了保護我自己而長的。我是供萬物觀賞的，不是讓誰隨便采摘的，誰采摘，誰就會被我的刺紮，我是正當防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能怪我玫瑰。我玫瑰長刺，不是我的錯。
我對玫瑰說，人們喜愛的很多花，都不長刺。你身上的刺，與你美麗的麵容不相符，你讓人有了懼怕，這何必呢？
玫瑰說，所以人們稱我是“帶刺的玫瑰”“刺兒玫”，這是人們的偏見。我的刺，沒有長在花朵上，而是長在莖幹上，這並不影響我花容的美，也不影響人們欣賞啊。刺會紮你的手，可我的刺長沒長在暗處，而在明處，小心點是完全紮不著的。人們不應當討厭我有刺，相比之下，我比你們人光明磊落多了。你們人，外表雖沒長刺，但心裏有的是刺，有些人滿心眼的刺，不是比無比鋒利的刀還要快嗎？
玫瑰問我，你心裏有多少刺？恐怕你的“刺”比我的還要多吧！
我對玫瑰說，是人都會有毛病的，甚至有“刺”。有的刺，是會攻擊人的。我有多少“刺”呢？我想了許久，終於可以回答玫瑰了。我坦誠地告訴玫瑰，我有毛病，比如，比如，比如……且這隻是毛病，而成為不了“刺”。
玫瑰說，你的毛病，是不是“刺兒”，得讓別人評價，也得讓事實來檢驗。有刺不怕，刺長在光明之處，刺長到無私境地，沒什麼不好，就怕長在陰溝裏，就怕長的是毒刺。你們人中，刺長在陰溝裏，長毒刺的人不少。陰溝裏的刺，讓你防不勝防，毒刺，不但傷人還會要人命。
玫瑰又說，我被你們人捧譽為是浪漫、多情、聖潔、高貴的化身，不敢當呀，因為我身上有刺，刺是缺點……可捧著我的人，用我打動芳心的人，又有多少是心地浪漫、多情、聖潔、高貴的人呢？有些人，隻是拿我的美麗，哄騙人而已。
……
我與玫瑰私語一番，在它美麗超群的風姿中，本想探討為何長有芒刺的秘密，卻惹出了它對人的看法，沒料到有些看法聽起來還很刺耳。玫瑰還有很多話要說，對人有很多看法還要道，我打斷了它的話，不讓它再說下去了，怕它再要說下去，不知還要挑出人的多少刺來，說出人的多少毛病來，那就讓人太難以接受了。
玫瑰這柔美而火辣辣的性格，也許正是它美得讓人心跳的緣故吧。
我完全接受了玫瑰的刺。在我看來，玫瑰雖有鋒利的刺，雖是人們喜愛的花兒中少有的刺花兒，雖不止一次紮過我的手，也不知紮過多少人的手，而我卻不討厭它，好像也沒聽說女士們討厭它。我喜愛玫瑰，我認可它的刺，它的刺，不是缺點，是高貴的事物必須具備的尊嚴。
帶刺的東西，是讓人討厭的。人們不討厭玫瑰的原因，是它的刺長在明處，長在莖幹上，沒有長在花朵上，如若長在花朵上，那就令人討厭了；不討厭它的刺還有原因，它是為了正當防護自己才長出刺的，這不是它本身的缺點和毛病，反而是優點呢。
我終於弄明白了一個是非和道理，玫瑰紮了我的手，不是玫瑰的錯，是自己的大意。玫瑰有刺，人們責怪玫瑰，玫瑰紮了手指，人們責罵玫瑰，這都是人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