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禹的寂寞(2 / 2)

啟,他也不能讓這個失母的孤兒享有更多父愛。縱然有塗山姚代姐育嬰,卻也不像傳說的那麼浪漫,先後,大禹娶了姐妹兩人,卻為了更多人的家庭生活麵獻出了自己的那一份,以致塗山氏化石的陰影多年揮之不去,路上的五指嶺可以作證,即是化為巨熊的他用手指疏水又怕塗山姚見到會走其姊老路來不及變形而留下的,那一份惟己心知的苦,即使建都陽城當了帝王以及啟立帝於其後的皇族名位也無法抵銷。何況——

諸侯們叫叫嚷嚷,都聰明得很,一人一個主張,爭相出著主意,到了實幹,要提了木臿走向水澤大野時,便多縮進家門不願出去,他們都是口頭革命家,徹頭徹尾的理論家,像魯迅寫整日吃著奇肱國運糧坐在文化山上清議的拿柱杖的冬烘學者們作著禹是一條蟲的分析,卻獨對浸在水中的下民視而不見,還說,“他們都是以善於吃苦馳名世界的人們”,對於這幫人,大禹怎麼不會衝他們把那雙總是在走長滿老繭的大腳伸開呢。這個英雄,領著一批人實幹,卻還要承擔背後的熱嘲冷眼,唾沫星子,那也是一種水,堵或者導似已不是對付的方法,它彙聚著另一場洪水要淹沒這個治水的人。

還有民眾,他們的紀念隨時隨處,大禹全身心地不要了自己的一切也就為保住黎民百姓,他沒了具體的家、失去了愛的妻子、顧不上當慈父,就是為了天下大治,然而民眾的紀念也會時過境遷也因隨時隨處而心境遷移,也會遺忘,也會人事顛轉,也薄弱得很,他們忘了一個人的最好辦法是將這個人打人曆史,在史錄的隧道裏或可贏取一個空間,幾行文字,然而內心呢,當洪水不再,陽光燦爛,歌舞升平,與幸福伴行之際,誰會想起、憶念、沉吟、較真,或者祭奠。像這個下午,萬歲峰下,啟母石旁,遊人無幾,那個叫做禹的人,真正是藏在了啟母西闕北麵六層左圖的戴進賢冠、著長衣、拱手側立的二人中間,他是一頭正在化身的熊,旋轉著,風一樣,讓瞻仰他的人心中一陣疼痛,一陣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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