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六(3 / 3)

——是的,在一開始,他真的僅僅是想惡作劇。

3、林永哲所坦白的過錯,成了一貼妙手回春的天方兒。伊姍現在是完全地好了,睡眠、食欲,對家務的熱情,對電視劇的喜愛,像重病者的生命指症似的,一項項的恢複了,到達正常水平線了。

現在,她一點不怪自己,也不怪林永哲。一百步跟五十步的關係不是嗎?包括林永哲重新對她愛理不理,晚上總在外麵消磨時光,她都是可以接受了,世界上的一切,隻要有了解釋,隻要獲得了平衡,就好了,就可以了,她並不指望林永哲跟自己真的做到破鏡重圓、舉案齊眉。她隻是需要一個心安理得的背景,再說,她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林永哲在外飄蕩不歸的時間做一些事情:重新裝修衛生間。

她把浴室四麵及地上的瓷磚重新敲掉,辛辛苦苦地到裝飾城另找了花樣別致的瓷磚,精明地與小工討價還價,用短短四天便使浴室煥然一新——林永哲在深夜疲憊歸來,戴著多出來的眼鏡,衣衫沾滿來曆不明的灰塵,鞋子裏甚至有些沙粒,他進入浴室清洗,卻對四周的變化毫無覺察。

伊姍在客廳看電視。沒有關係,她其實已經習慣了林永哲對家中一切的熟視無睹。這並不讓她失望,重新裝修浴室,這事完全是為了自己,她感到她真的已經慢慢恢複過來了。

在閱覽室,日複一日的那些漫長下午,她跟從前一樣,態度溫和地坐在那裏,接待那些學生,輸入書號,借出。收回,銷號。

但有一點,她的同事都知道,並且注意地幫助她回避——她特別不願意見到那個男生、上次跟她打過架的那個,隻要那男生出現在視線之內,伊姍便會一言不發地回轉過去,逃到裏麵,上衛生間,或者梳頭洗手……有時忙碌起來,會碰上,伊姍的頭發會像刺蝟一樣,可怖地微微張開……這個男生,大家從前並沒有太過在意,現在也沒有特別的興趣去追究,這樣的學生,在校園裏,實在太多,這個與那個,哪裏區分得出來……

沒有人知道,伊姍,隻有在從閱覽室往家裏走的路上——這是在路上,這時的她不屬於單位,也不屬於家裏——她才肯向自己承認,她想念某些從前的時光,那段最好的時光,那段失去的時光……那是在事情的初期,她與動漫男孩之間,既默契又冷淡,他們在路上慢慢地走,互不交談,像兩個有著遠大誌向的人……伊姍用餘光看看路邊的行人,想象著那個男孩,此刻也正走在這條路上,與她一樣傷感地湎懷往事。他從人群的陌生背影中,用留戀的眼光追隨她,他跟在她的身後,像影子一樣重新進入她的客廳,重新坐在他經常坐的那個位置,像最乖的孩子,看動畫書,喝飲料,黑黑的頭發像一根根軟刺。

伊姍的記憶,可能就會定格於此,她會一直記得那男生的,像記著遠行的兒子一樣……

那男生,會不會同樣記得她呢?這真難說。這樣的男孩子,並不能說他多麼特殊,隻是斷乳期稍長了些而已,在潛意識裏,他選擇了對少年期的長期流連,他讓自己停在十五歲之前。如果有可能,他甚至願意回到繈褓之中、回到子宮之中。

好在,對於伊姍的反應,他是知趣的,或者說,是軟弱的,此後,他便慢慢地從這個圖書館消失了,消失到諾大的校園裏去了。也許,從那之後,他反倒開了天眼、長大成人,他這輩子的動漫書都看完啦,現在,可以完全地丟掉一邊,上網,追女生,與老鄉一起喝酒,在課堂上跟教授開成人玩笑。他最終會成為一個成熟得有些平庸的大學生,大二這年的小故事,因為這當中的幼稚與不合理,他會趨利避害地選擇淡忘,最終消失在他喧鬧的青春之中……

說一下那個動漫男孩,他,也應當算是大學校園裏的一個類別存在物了。這一代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