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六(2 / 3)

她用那把早己備用的刀子平靜地刺向自己的肩頭。這個傷口不傷害到任何人,“世界毫發無損,沒有停頓。”她手捂著傷口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鮮血在太陽下被曬得溫熱,滴到馬路上。話說回來,人這一生,注定是要在各種樊籠中度過的,要麼是沉甸甸的名利,要麼是漫長的官階,要麼是無望的情愛,要麼是縹渺的理想。

既然如此,被困於激情,抑或死於激情,也許並不是最糟的。

……

這個“矜持者”的博寫得寡淡無味,前言不搭後語,故作文藝氣,是不符合夏陽的胃口的,但不知為何,他看了之後,有一種緊張的感覺,好像誰在他脖子後麵拎了一把。為何會這樣呢,說不清。

他把“矜持者”的博往前翻了翻。還是不好看,有典型的怨婦氣。比如,寫到對各種男人的譴責與失望。但最近以來,筆墨集中了,寫到與兩個男人的對話和交往,然後是一篇接一篇的讀後感……真要跟央歌比,在個別細節上真有點模棱兩可的相像。比如,對麵條的喜愛,對外出吃飯的厭惡,可是夏陽也知道,很多女人,都是討厭在外麵吃飯的,她們寧可在廚房裏忙得四腳朝天,說不定,這隻是另一個同樣夾生、不好說話的主婦……

再說,夏陽按按太陽穴,他想起來,好像有那麼一天,央歌跟他含混地說了一句:今天我收到一個包裹,是幾本書呢……那天,他正急於去趕赴與“疑似少女”的約會,沒有接話兒。如果這真是央歌的博,她為何要把博客中的秘密在生活中露出不謹慎的一角——對丈夫說出別人送書給她的事?這太不符合邏輯,用排除法就可以推斷:這應當不是央歌,隻是又一個正在醞釀出軌的主婦而已。

出於某些還不太清晰的理由,夏陽還是把“矜持者”的博同樣放到一個專門的收藏夾裏,在這個收藏夾裏,他收集了很多類似的曖昧博客。

——所謂不太清晰的理由,是夏陽還沒有想好、想透、想清楚:有件事,他能不能幹?

2、這些天,在各色人等的博客裏轉來轉去,他看到了各式各樣的隱私——這些隱私,往往是間接獲得的——相當一部分寫博者,不知怎麼回事,弄得像小報記者似的,為了奪他人眼球之睞,常常會不遺餘力地、滿腔熱血地捧出熟人的各種私生活。做過豐胸的同事。修複了處女膜的前女友。與班花有過風流史的導師。與同事有過一夜情的女上司。當然,作為善意的講述者,他們會自作聰明地使用各種字母來代替人名和地點,閃煉其辭地描述當事人的一些細節與過程……有趣的是,他們筆下的主角在生活中往往是相交甚篤的朋友、甚至互為博友……作為被講述者,他們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總的來說並不介意,也不對號入座,這是對未知網絡的無限信任,是對網絡潛規則的自覺讓步,亦是展示傷口的原罪意識,總之,秘密成為公眾的祭品,被所有的閱讀者享用消遣……

而我們的夏陽,要知道,他是個富有探究之心的閱讀者,因為他曾經想在網絡裏找到妻子,而在“尋妻”之中,他發現他另有收獲……在這些博裏,在他們的好友鏈接及個人檔案、私藏相冊等相關的小資料裏,他總能發現各種各樣的珠絲馬跡……一些博客作者的職業、工作單位甚至真實姓名都會不經意地被順藤摸瓜地牽扯出來。

嘖。嘖。嘖。

夏陽像個電路檢修工人似的,在博客鏈接裏順藤摸瓜地無限拉扯下去,並為不斷推理出來的真實信息而暗中高興,出於對自己推斷能力的檢驗,他開始了一些惡作劇的留言。他替某些隱晦行事的隱私找到了真正的主人,然後,在他們的博上,他像小蚊子那樣,留個心照不宣的言——一針見紅,小小的紅,最多有點癢而已,夏陽就想這樣開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