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蔓愣了愣,眉眼間的神色變了變,像是驚訝,又像是有點生氣,各種情緒融合的結果是她嬌嗔的一句話:“你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呢。”
我第一次見她炸毛,忙去撲火,順毛捋:“你別急啊,你來問我說明你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需要克服。認識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嘛,給你鼓掌。”
“行了,既然診斷了,就開藥吧,”陸蔓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看著我,“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麼來?”
“你這個問題,靠你自己是決計克服不了的,必須得找人在旁邊督促你才行,”她的笑容讓我心中一動,決定冒進一步,行不行就看這一下了,“幹脆你找一個意誌堅定的人做男朋友好了。”
“我哪知道誰意誌堅定啊?”
接話了,有門兒,我心頭一喜,厚著臉皮自薦:“我的意誌就挺堅定的。”話衝動出口,心中在不斷打鼓,她能聽得懂嗎?她會願意嗎?她能給我個機會嗎?
陸蔓盈盈一笑,把頭偏到一邊:“那下午你陪我逛街去吧,好就近督促我啊。”
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說不準,我和陸蔓是在那天中午開始的,還是早在我們第一次麵對麵交談就開始了,我隻記得她那一天散著披肩的長發,發間別著一個中國風的青花瓷發卡,身上穿著青色的連衣裙。
她後來糾正我說那不是簡單的“青色”,而是“梅子青”,還給我展示過她“粉青色”、“泉青色”和“雨過天青色”的衣裙,雖然我看不出區別,不知道偏藍或偏綠或偏粉的顏色各自都叫什麼名字,但我知道,穿在她身上都很美。
我的眼前漸漸模糊,可那些在記憶裏已然被淡忘的細節卻越發的清楚,一年前我和陸蔓開始異地戀時,她就不止一次地問我‘會不會我們總不見,感情就淡了’,‘我們會不會分手呢’,‘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就不想我了’,問得多了,我心裏也有些拿不準主意。
我縱然想過我們有可能敵不過距離和時間,但萬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照警察說的,她出國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三個月不聯係我,手機丟了都不告訴我,弄得我和個騙子談了三個月的情,要不是騙子騙錢的手段太冒進,被我看出破綻,我恐怕還被蒙在鼓裏呢。
我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人生的小贏家了,研究生畢業了,剛剛還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有個十分漂亮的女友,我甚至已經準備求婚了,還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接下來我們會一起存錢買個不大但是溫馨的房子,生兩個孩子,看著他們鬧,我們則一起慢慢變老。
但這一切在這個月都沒了,我突然發現女友的手機被騙子拿著,我用各種方法都聯係不上她,甚至她父母都搬了家不知所蹤。一個之前還和你很親密的人,突然就無影無蹤了,如果不是還有周圍人幫我證明,我都懷疑陸蔓是不是自己虛構出來的人物。
其實分個手也沒什麼,說清楚了,頂多一兩個月也就放下了,但現在我所經曆的,讓我無法接受,好比去電影院看電影,你以為你看的是愛情片,其實根本就是懸疑片。
我被朋友找到的時候,已經不記得在街上走了多久,幹過什麼,隻記得我心裏反反複複回蕩的念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她這麼莫名其妙的從我的生活中消失,那以後我一直在不停的試圖找到她。就像裝睡的人你永遠也叫不醒一樣,主動從你生活中消失的人你也別想找到。
時光荏苒,陸蔓不告而別消失了三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為什麼”這三個字。我仿佛是一隻蜷縮在自己的硬殼裏麵的蝸牛,偶爾晃一晃觸角,卻從不肯出來看看。這是我對陸蔓的執念也是我自己的療傷。
我身邊的人都認為我會一直抱著對陸蔓的執念,最終說不定會變成個孤獨的變態,以後為精神病院的發展添磚加瓦的。
但是其實隻有我最清楚對陸蔓的執念已經變了味道,開始還帶著相思,中間是憤怒,現在就是好奇。本來我以為我的生活會無波無瀾的繼續下去,永遠也不知道答案的,誰能知道,我因為負氣而參加的一場婚禮,竟然開啟了我人生的新篇章。
從那一天開始,我經曆了延遲數年的“本命衰”,當時的我,真是一腦門的官司,常常都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恨不得生活是一個單機遊戲,一言不合就能讀檔重來。
一切就從那一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