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烏雲起 5
年關將近，市委機關配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大張旗鼓地宣傳，要評出感動社會的十大人物。項從德從西川回來後，抓緊時間處理自己公司積壓的業務，忙得不可開交。這天他來到辦公室，見助手小柯神色不對，欲言又止，就問有什麼事情嗎？小柯說：“項總，這幾天不知為什麼，市裏的網站上突然出現一大批攻擊您的言論。偏偏現在是評選感動社會的十大人物的關鍵時刻，您的呼聲很高呢！”項從德問：“我有什麼值得人家攻擊的呢？”小柯沒有膽子把具體內容告訴他，就說：“您上網自己瞧瞧吧。”
項從德上了那家社區網站，不禁大吃一驚，攻擊他的帖子幾乎鋪天蓋地。其中手法千奇百怪。有抹黑的，有造謠的，有捕風捉影的，有憑空編造的，有破口漫罵的，也有含沙射影的。
其中一個號為“鬆台老師伯”發的帖子說：“黑牆塗白了，說自己是新牆。盡管背後藏汙納垢。不管是否作秀，讓婊子立個貞節牌坊，讓他的後人們說起來，祖上也是做過一兩件好事的。同樣有些漢奸也為抗日捐過錢，所以壞人不能因為做過一兩件好事就變成好人，這是我對項從德之流的看法。”
項從德拍桌怒吼道：“豈有此理！我做了什麼壞事你說出來呀！”
小柯連忙說：“您別煩，後麵還有更離奇的。”
一個叫“動頭人”的寫道：“項從德打著災區的幌子，引誘災區老師和女誌願者，劣跡斑斑。大老婆是實驗學校的教師，二老婆是國際大酒店的按摩女，三老婆是西川災區姓白的教師。這個偽君子太惡心了……”項從德讀到這裏心中一動：不由得聯想到白蕊。可是白蕊和自己卻是清清白白的呀！誰知道這些事呢？在本市除了程冬聲跟自己去過西川，沒別人啊！他急忙拿出手機撥程冬聲的號碼，對方卻轉入了呼叫台。
有些帖子顯然比較客觀，說：“現在做好事的人越來越少，我們應該支持項從德的善舉。即使他原來有過什麼另類的曆史。”
但是後麵一些帖子更為惡毒，幾乎不能令人卒讀。
比如那個“鬆台老師伯”寫道：“論壇水很深，下麵就少不了王八之類。原以為隻做爭論，後來看出點門道，有不少穿上馬甲和脫了馬甲的在這裏輪番叫陣。目的隻有一個：賊喊捉賊，本地話叫自抬自。不過在信息年代，狗叫陣也得懂得技術含量。拜托以後發帖斷一次網，才不會露餡。要不公公護著媳婦，被子裏一窩親，別人會笑話的。啥叫司馬昭之心？不少網友評價該人文才不錯，也許會有人認同。哈哈，把一頭大白豬在中央台放三天，就會成為中國名豬。何況在本地掛個指導教師就成為名師了？”
這顯然暗指項從德曾接受過中央台的采訪，真是對正義維護者們的汙蔑。因為項從德幾乎是不上網的，所以談不上馬甲之類。那號稱“鬆台老師伯”的竟然還寫了一首打油詩來諷刺項從德：
不見棺材不落淚，放你一馬還沒廢。
說你作秀哪不對？
看穿你為收學費。
要憑真才不能貴，沒了良心要反胃。
掩耳盜鈴沒學會，還披馬甲來應對。
這點水平笑出淚，勸你回家自個睡。
項從德直覺地認為，這帖子非常像是程冬聲寫的。因為這小子平常就愛抹抹打油詩（後經公安網監調查核實也如此）。後麵還有一帖，是模仿一個小姐的口吻寫到：“真真，親愛的，我們還是國際大酒店見吧？這幾天打你電話都不接。你這是幹嗎呢？老婆在身邊不方便嗎？論壇短消息密電我啊。”項從德氣得啼笑皆非。
後麵有網友發帖抱打不平：“作秀又怎麼樣？你們這些罵人者有去災區嗎？有本事你也花幾十萬到災區去作作秀，那才叫人——自己是大學畢業，你可以說小學生沒知識，你自己是文盲，還去辱罵大學生沒知識，這真是笑話！真變態。”
那“鬆台老師伯”立刻用一首打油詩反擊：
老夫生平愛喝酒，有空也來論壇走。
看了此帖直搖頭，本是一篇評論秀，馬甲護帖似瘋狗。
見了異議就亂吼，這樣用意自露頭。
可笑從德不下樓，裝傻天真似阿鬥。
你失驕楊將失柳，時間久了自獻醜。
就怕無顏要跳樓，自毀形象臭身後。
我勸傻逼少作秀，早點回身快收手。
……
項從德讀到這裏，心裏突然有一陣鑽心的痛。他不明白自己得罪了誰？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對獻愛心的誌願者會是如此仇恨！在他認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也有過不少的缺點，可讓自己最滿意的事就是到災區做了誌願者。
他在無奈中從網絡上找了這麼一文章來當“盾牌”，以請“網凶”罷手——在項從德認為，這不僅是對他個人的辱罵，也是對社會上做善事人的一種褻瀆，更是對社會風氣的一種極大的破壞！
該文的題目是《人性的陰暗麵》——
有些人，平時無論多麼的道貌岸然，但其內心是極不健康的，他們是容不得別人快樂的，隻要你比他快樂，他就一定要折磨你。我就在想，這又是為什麼呢？原來，這樣的人是“病人”，是嚴重的“陰暗心理”病人。——lansin.com書上說乞丐不嫉妒富翁，隻嫉妒比他混得好的乞丐，都隻盯著周圍的幾個人，尤其當你們是知根知底的同學親戚或者是老鄉時，緣由多種多樣，或者你被提拔，或者老公比她的強，或者孩子比他的聰明，或者家庭比他的幸福，總之見不得別人的好，見不得世間美好的東西。見到別人比自己好，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陰暗心理”是一種心理常態，不是心理疾病，但發作起來的話，自傷與傷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能做到使陰暗心理一直停留在意識和思想層麵，依靠意誌力尚可以阻止陰暗心理支配下的行動，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一個人有很嚴重的陰暗心理，又找不到釋放的機會，心裏麵交織著妒忌與莫名其妙的仇恨，長此以往，完全有可能產生心理疾病，並最終影響到身體健康。陰暗心理的確是不易識別的，因為這一心理往往隱藏得很深，否則就不成其為“陰暗”了。有陰暗心理的人因心胸狹窄的緣故，很難與人分享成功的喜悅和收獲的滿足。幾乎沒有人會想過自己的陰暗心理，哪怕陰暗到歹毒的人也不這麼想。絕大多數人的自感並不強，正是如此，長期擱置於人性層麵的陰暗心理，會深深蟄伏於心深處，等待著來自外界的觸發！
觸發陰暗心理發作的媒介，一般是一個或多個具體事件，不少是偶然事件。而且，多數人的陰暗心理停留於思想和情緒層麵，極少數陰暗心理在經過道德良心、風險預估這兩個層麵時就被壓抑或製服，而不會落實在行動中，傷害別人，所以是中性的，無益也無害。當陰暗心理嚴重到一定程度，再加上身邊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挑撥離間，加上自己的自信心不強時，強烈的危機感就會形成陰險心理，自此，他就是“陰險的人”，他就要做出不理智的事。一定要發起“政變”。這就是我們常常從表麵上看到的，這樣人的身邊發生婚變、人事變故，中間領導層頻頻更換等現象，而且變得沒有道理，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變的結果是更不如以前，更糟糕。這樣的情形又加劇了此人的“陰暗心理”，他會不顧一切的去維護那個錯誤，甚至是強迫症般的較勁，那就嚴重的傷害到周圍的人了。所以“陰險的人”身邊無能人，“陰險的人”把與人鬥，玩人、整人當樂趣，無事生非，朝令夕改，行為無常，管理混亂，隻注重一些表麵的東西，而沒有實際可操作的內容，因為那些表麵的東西是經他手製作出來的，他可以拿來欣賞，可以安慰自己孤獨陰暗的心。所以，你就能想明白，為什麼有的人，一定要“玩人”，一定要製造“陰謀”，一定要製造“冤案”，這是他極度“陰暗心理”造成的。這真的是很可悲。
有嚴重陰暗心理的人往往陰險、歹毒、野蠻、心狠手辣，妄圖通過詆毀別人、嘲笑別人、羞辱別人，達到分散被攻擊者對事業的專注、瓦解被攻擊者鬥誌的目的，其險惡用心是將被攻擊者搞得身敗名裂！有陰險心理的人在行惡行的時候，肯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因而他們往往是單打獨鬥的。因為沒有多少人會昧著良心跟隨他，而且要擔負惡行敗露後的風險與罵名。為虛張聲勢，他們往往會扯上張三李四王五趙六，力圖證明絕非一人的成見，而是諸多人的“共識”。而真相大白的時候，人們會發現一直就是他一個人在帶領“一批”虛擬的人在孤軍奮戰，至少，他一直是並無多少人響應的無中生有事件的主謀。例如：他會說，單位裏很多人都說你很壞，我們開始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他會利用手中的權力，讓單位的人都不敢理你，甚至周圍的人也不敢理你，而證明他的陰謀是正確的。甚至他在實施陰謀時，會說這是一個局，這是來自某方的壓力，這不是他的本意，他還會做出他會讓事情真相大白的承諾，以此來拖延時間。他更害怕你把真相公布於眾，他抱著錯誤的判斷猶如“掩耳盜鈴”。有陰險心理的人往往外強中幹，很自卑，很焦慮，很矛盾，因而不僅是無能，而且是怯懦的表現。他們內心裏極其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別人，但又很愛麵子。他們不敢正麵阻撓，隻能躲在暗處，放暗箭傷人。因為他們深知這樣做是不光彩的，絕不敢正麵攻擊，也不可能舉出實例證明他的攻擊，往往都是匿名，而且隻能使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的措辭，隨意誹謗，惡意中傷，刻意刺激。有陰暗心理的人往往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挖空心思地將自以為很有殺傷力的語句當做“重磅炸彈”，集中拋出，妄想搞得受攻擊者心裏不舒服。他們往往采取冷嘲熱諷的方式，用幾近刻薄惡毒的語言來打擊你，甚至不惜裹挾人身攻擊，企圖給受攻擊者的聲譽與自尊給予致命的打擊。這種卑鄙的伎倆，對於心智嚐未成熟的青少年，以及本身就比較自卑的人，心理脆弱的人，往往可以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後果，因而是極其值得警惕的。如果這樣的陰暗心理成了一種社會風氣，久而久之，那不良的局麵不堪設想、後患無窮。
項從德原以為“網凶”們看了此文後會有所反思，會有所收斂，會放自己一碼，不料網名為“動頭人”的上來說：“我知道你做得沒錯，可我在這樣的社會環境裏，我的心裏不能不陰暗啊……
“陽光啊，你何時照到我的心靈？等我日子好了，我就不罵了。”
……
這讓項從德欲哭無淚，絕望中項從德自己親自撰寫網文，以祈早日結束這場不該發生的網鬥——
題為：謝謝啊，緣分哪！
首先，感謝“妻臨殺爸臨死”這個偉大的網站——不惜版塊，不辭辛苦地為提高我的知名度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雖然絕大多數市民很鄙視這個網站——為了博得眼球，讓網友在這裏可以隨意上帖（不像其他網站有審核內容後才能發帖），可以罵一切，甚至可以罵做善事的誌願者。有人稱該網站“如何如何低俗”，是“垃圾網站”！可我不這麼認為，人家為了生存，為了賺廣告，不容易啊——即使是“垃圾”，“垃圾”也可發電啊！它雖然給人追殺過多次——“服務器”地址也搬了幾十次，東逃西竄，不容易啊！大千世界，千奇百怪，也要讓人家活啊！像它為揭腐與培養網民的罵功，發泄網民的不滿情緒，起到了積極的作用。說不準，此網站能培養出一名罵人世界冠軍，也為東州在此方麵爭得榮譽，立下奇功！難得啊，珍惜吧！它至少為罵我的網友們提高了文字創作能力（提供了陣地與機會），謝謝啊，緣分哪！
其次，感謝許多網友——關注本人的知根知底的同事朋友們，你們在百忙當中，擠出時間，冒著酷暑，坐在電腦前，動了不少腦筋，死了不少腦細胞，關注我，責罵我——那些苦心想出來的話語，對我起到了真正的羞辱作用，不容易啊！太難得了！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偉人（世上有誰十全十美？），我有許多缺點，你們的批評與辱罵，促使我反思自己的過去，逼我今後努力改正缺點，讓我變得好些，更完美些。謝謝啊！緣分哪！
還有幾點說明：
1.我為什麼去西川支教？因為我覺得自己勢單力薄，我力所能及地去西川做點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一點小事——冒著不少危險，花了不少代價，隻是為了心靈的滿足，及盡可能使自己在世上留下一點點好事，從而死而無悔。至於中央電視台、新華社等媒體記者報道我的西川支教事跡，這不是我的追求，因為這些媒體不是我辦的。如果有人確實認為我的西川之行是錯的，那麼請他（她）把地址留下，我寫好檢討書，親自送到貴人家裏，呈上，並向他（她）鞠躬！
2.關於我的緋聞女友——我第一次從網上發現，原來我還有這個高雅的嗜好！我很高興，我這麼矮個子、醜男人還有什麼女友來與我“親熱”？我竊喜，一深究才知道——原來這個“緋聞女友”是個男的——可惜我不喜歡同性戀——看來為了羞辱我，上夜班的“動頭人”老朋友真是煞費苦心啊！如果以後真的有哪位美女願意做我的緋聞女友，別在網上與我“約會”，我不太上網——不看“妻臨殺爸臨死”。
3.關於教學生寫作文——我是1981年師範畢業開始教書，我隻是小學語文高級教師（1994年市政府頒給的證書），在教師隊伍中似乎有點濫竽充數。至於團中央全國少工委頒給我全國輔導員技能技巧比賽全國“能手獎”及政府部門頒給我“拔尖人才”等一類多項榮譽，這是上級組織對我的仁慈和寬容。其實，我的教學水平是不高的，請大家別罵上級組織“有眼無珠”。不過，我是很熱愛這項工作的（對孩子很愛護），去西川支教也是有點這方麵的考慮——身教重於言教。我希望我教的學生將來長大努力做個有愛心、有社會責任感、有奉獻精神的人。至於湊巧教出的幾名學生參加全國作文比賽獲一等獎或特等獎，這是我瞎母雞啄到蟲子——靠運氣。
4.最後幾句話兒：一、東州市的生態環境不太好，藍天不藍，空氣不佳，河水不清，酸雨倒多……所以，我們大家不要人為的製造社會生態不好——人鬥人，不應該！我們應該快樂健康地生活享受每一天；二、如果你們還想繼續罵我，可以，但千萬不要自己生氣，不要把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的快樂和健康是我最大的心願；三、最後捎給每位網友們一句話——謝謝啊，緣分哪！
項從德近乎解釋、調侃的文章，終於讓罵帖平息了一些。
不過，後麵仍有兩個帖子雖是破口大罵，字裏行間卻隱隱有所指，讓他回憶起報社那段經曆……其中一個寫道：“你去死吧，雖然你美其名曰項從德，卻既不真誠也偽善，自己是個人渣還出來到處出風頭。除了告黑狀用卑鄙無恥的手段下流的去暗算人，你還會做什麼？因果報應，你遲早會為那些下流的事情買單的。無恥之徒還敢去教學生作文，被你教出來的還會有什麼好東西？那些報名參加你的非法學習班的家長們也會為這些無知的舉動後悔莫及的。項從德，你會倒黴的，走著瞧吧！”第二帖子寫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從報社出來快十年了，你也剛好出洞了，你就有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