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災課(上) 3(1 / 3)

第四章 救災課(上) 3

這天是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學校放假,項從德難得的休息一天。白蕊找到他說:“項老師,如果你有興趣,能陪我回縣城一趟嗎?”項從德說:“當然好啊!我也正要去找黎正明,問問他最近寫了什麼好詩沒有。”白蕊說:“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我滿20歲了。”項從德驚喜道:“過生日呀!難怪你冰清玉潔,生於中秋啊!把王冰雅也喊上吧!人多才有喜慶的氣氛呢!”白蕊說:“好。”王冰雅聽說今天是白蕊的生日,放棄了原來的計劃,三個人高高興興從小鎮步行回縣城。白蕊說:“往年的生日,或者是父母做好吃的,或者跟同學們到歌廳裏去飆歌。今年想過一個不一樣的。”項從德說:“你說吧,怎麼過我們都奉陪到底。”王冰雅說:“災後第一個生日,當然要盡歡才好。”

白蕊的家在縣城一條普通的街道小區裏,住在五層樓的頂層。父親是一名資深語文教師,身體魁梧結實,母親則跟白蕊一個樣,清瘦單薄。老兩口早為女兒的生日在家準備了豐盛的宴席。一行人上了樓,父母熱情招呼客人,小小的客廳裏洋溢著歡樂。不多會兒,又來了白蕊的三個老同學,都是在縣城各部門上班的。一個女同學,豐滿身材,臉蛋兒清秀,標準的西川美女。另兩個男同學,一個是典型的西川人,結實矮矬,話語不多。另一個卻高大帥氣,而且明顯在追求白蕊,對白蕊的父母格外殷情,扮演著半個主人的角色。白蕊的父親喊他“小段”。再過一會兒,黎正明和嚴莉也到了,跟白父一照麵,原來是老熟人,皆大歡喜。白蕊的父親紅光滿麵,興致勃勃,高聲大氣地安排客人們坐下之後,就給大家斟酒。白蕊特地給父母介紹項從德,說他是遠方來的誌願者。項從德酒量不大,推辭著也被斟了半杯。黎正明是海量,所以並不客套,滿滿地斟了一大杯。不料,白蕊的那兩個男同學竟也了得,似乎要在老同學麵前較量高低,各各毫不謙虛,頻頻向白父和黎正明發動進攻。酒宴上一時杯箸交錯,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不過個把鍾頭,幾瓶西川大曲已經瓶底朝天。白蕊見父親話越來越囉嗦,就建議:“咱們上樓頂觀月吧,畢竟是十五的月亮呀!”大家立刻響應。白父哈哈大笑道:“那就先看老白的空中花園嘍!”

眾人上了屋頂,先是一愣。原來上麵一片蓊鬱,長滿了各類花卉灌木。白蕊介紹說:“這都是爸爸栽培的,平時愛護得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白父也驕傲地一一道來:“這是茶花,這是桂花,這是含笑,這是琵琶。都是經冬不凋的。可惜是晚上,看不清楚,若在白天,滿眼的姹紫嫣紅,才好看啊!”那帥氣的男同學十分機敏,裝著興趣盎然的樣子,追著問這問那,好學不倦,樂得白父搖頭晃腦地解釋個不停。

這時一輪明月已經升至頭頂,淡淡的雲彩環繞著,映著墨藍色的背景,天空十分的澄清遼闊。黎正明是詩人,不覺詩興大發,說:“今晚難得一聚,大家要各逞其能,唱歌吟詩,每人都要表演一個節目。當然不能離開月亮這個主題。”項從德也附和道:“才不辜負這一輪美麗的月亮。”那帥氣男同學加上一句:“也不辜負白伯伯的這桌好酒。”

不過真正開始了,卻誰也不願打頭陣,大蓋都想先探一下對方的虛實。白蕊見狀,隻好說:“大家都那麼謙虛,我隻好拋磚引玉,先唱一首《藍眼淚》好嗎?”大家當然齊齊鼓掌。項從德還以為白蕊要唱那首草原上的情歌呢,不料她一開口卻是流行時尚的歌——

我已經好幾天;

深夜不能眠;

都為了誰;

我隻是心疼你;

哭腫的雙眼;

多可憐;

如果情已決裂;

你傷心欲絕;

他沒感覺;

他早已空了心;

對你的深情;

都看不見;

取一瓢深藍色苦苦的湖水;

化成一滴藍色的眼淚;

滴落在你眉間能解開情結;

還會讓你心如止水;

你不再對他癡戀;

苦守整個夜;

魂縈夢牽;

深藍色的眼淚;

也讓你失去愛的感覺;

清亮的女中音,飽滿而細膩,在夜空中向四方飛去。

歌聲結束了,仍餘音嫋嫋,渾如天籟。大家聽得入神,竟無人做聲,半晌才爭先恐後地叫好。白蕊的起點很高,下麵真有些難以為繼。那漂亮女同學無論如何不肯接著表演。後來在矮矬的男同學鼓勵下,兩人又商量半天,共同合唱了那首《沉默不是我的錯》之情歌——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錯;

傷心不是唯一的結果;

隻想再聽你說一次你依然愛著我;

既然你並沒有犯錯;

為什麼還要躲著我;

我每天都這麼的難過;

到底我做錯了什麼;

既然你並沒有犯錯;

為什麼還要不理我;

你什麼都不肯對我說;

請你不要再沉默;

我隻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對你說;

既然你並沒有犯錯;

為什麼還要躲著我;

我每天都這麼的難過;

到底我做錯了什麼;

你什麼都不肯對我說;

請你不要再沉默;

沉默不是我的錯;

分手不是唯一的結果;

我隻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對你說;

那姑娘聲音略為沙啞,唱得平常,想不到那矮矬的男生卻底氣十足,唱得情深意長,十分感動人。項從德想,自己歌喉一般,看來隻能背背古詩了。

白蕊的父親卻不甘寂寞,主動站起身,用粗大的聲音開始背誦蘇東坡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大家照例地一齊鼓掌叫好。項從德和黎正明見那帥氣男同學小段躍躍欲試,便把下一個機會讓給他。那小夥子卻意外地抑揚頓挫吟詠了一首唐詩: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白蕊驚訝地嚷道:“小段,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啊!”小夥子得意洋洋地向周圍鞠躬,滿像那回子事。

項從德心想到了唐詩這兒,就不怕了。他道:“我們既在川中,又在明月之下,當然要吟一首‘峨眉山月歌’才好。”說畢起身吟道: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他竭盡所能,把那最後一句吟得含蓄蘊藉,果然把白蕊征服了,眼也不眨地直望著他,令他心花怒放。

黎正明既然是提議人,少不得也要表演一番。他和嚴莉商量了一下,兩人合作吟了一首李白的名作《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那白蕊的父親餘興未盡,還要背誦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白蕊知道父親有人來瘋的毛病,打斷說:“爸爸,時候很晚了,客人們睡覺還沒著落呢!”不料白父道:“不晚,我要借機與項老師探討有關語文教學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