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29年即藏曆第十二個繞回土雞年二月二十八日,印經院正式破土動工。登巴澤仁、曲傑久勒以及全轄區內的高僧大德、重要人物參加了開光奠基儀式。據藏傳佛教和藏曆算的有關程序,登巴澤仁任命赤稱熱登、仁青紮西、八覺降措三人為建築總管;由赤稱熱登、伍金澤仁、魯珠降稱三人負責測量製圖;由朗卡多吉、登真多吉、根呷多吉三人為破土挖基;由土司大兒子彭措登巴親自安放印經院東、西、南、北四址的奠基石;由登巴澤仁親自主持奠基大會。這一天是個不平凡的日子,它是藏民族文化史上和藏傳佛教傳承史上永遠值得銘記的日子。
據有關資料記載,印經院正式動工時,參加建設的木、石、打牆、漆、畫、雕等各類工匠多達500人以上。可以想見當時的施工現場有多麼壯觀、多麼令人震撼。讓人扼腕並深深遺憾的是,登巴澤仁於公元1738年即藏曆第十二個繞回土馬年、也就是創建印經院的第10年辭世。按照登巴澤仁生前策劃和遺願,累計耗時近30年的時間,印經院方全麵竣工。在建設過程中,子換父、弟代哥、妹替姐,工匠們長期艱辛勞作,把藏族文化的積累和理解、個人的心血和智慧傾注在工程中並加以發揮和升華,建造了這座名揚中外的藏文化寶庫。
印經院由印刷室、印版收藏室、晾曬紙張室、綜合室、護法經堂、經書室、加工打磨室、裝訂室、經書保管室等組成。其中最為壯觀的是印版收藏室,收藏了國內近70%的藏文文獻印版。
人們都說,德格上空的太陽是被印經院的日月形銅版和風鈴的聲音叫醒的,因為它們是黎明到來的先行使者。
如布達拉宮一樣,德格印經院整體建築風格為宮堡式建築,在藏地,壘石為室、壘石為堡的技術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印經院的牆體也是運用了這種技術,基礎厚,越往上越薄,到牆頭處僅幾十厘米。
德格印經院四周牆上懸掛有銅質鎦金的八寶相;牆簷一周懸掛有200多個日月形銅版和風鈴。風來時,日月形銅版和象征金剛薩多的風鈴叮當作響,德格立刻就沉浸在佛光普照的瑞相之中。南大門門樓上平頂法輪兩側,安置有銅質鎦金孔雀一對,栩栩如生,為本來瑞相的氣氛中增添了一派吉祥。據說,根據寺廟的規模、貢獻大小、影響等等因素,藏傳佛教寺廟平頂上可以安置雪山獅子、孔雀、羚羊、花朵或花瓶護佑法輪。德格印經院建成後,受到清朝皇帝的嘉獎和恩準,皇上說,你登巴澤仁一個小人物,辦了一件藏民擁戴的大事,可以用孔雀護佑法輪。
從此,德格印經院聲名遠揚。
印經院護法輪
據有關資料表明,德格印經院收藏的大量印版中,有許多珍本、孤本和範本。其中有《漢地佛教源流》、印度早已失傳的《印度佛教源流》以及藏地早期醫學名著《四部醫典》等稀世珍本印版。
德格印經院破土動工四個月後,登巴澤仁正式聘請著名藏學者、佛學高僧司徒曲久主持編纂雕刻《甘珠爾》。《甘珠爾》又稱《佛說部》,藏文意為“佛語部譯文”,其內容包括佛說三藏四續經典彙編而成,主體部分屬佛教的原始經典和釋迦牟尼著作,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譯文叢書。編纂和雕刻工作曆時5年,共完成一部103函33748塊印版的工作量。後經過幾年的休整和準備,於公元1737年即藏曆第十二繞回火蛇年二月十五日,開始啟動《丹珠爾》的編纂和雕刻工程。《丹珠爾》又稱《注疏部》,藏文意為“論述部譯文”,即佛祖釋迦牟尼的弟子們對佛語闡述和論證的各種學科,顯宗、密宗佛教著作彙編而成的譯文叢書。《丹珠爾》的編纂雕刻工程共曆時7年,共刻製印版64512塊。德格版的《甘珠爾》和《丹珠爾》內容詳實且注重原版、錯別字極少;版麵設計美觀大方、插圖刻製精美、字體清晰秀麗。如《甘珠爾》,所有版麵的30個字母四個符號,如同現代印刷字體沒有二致。這充分說明了德格印經院木版雕刻技藝精湛,在300年以前就已達到了藏地最高水準,享有“範本”之盛譽。
在1500多塊《般若波羅密多經八千頌》印版(原版已有800年的曆史,今保存於德格印經院)上,梵文、古烏爾都文(南亞次大陸的一種語言,文字在當地失傳)、藏文順序排列,三種文字合璧,極其罕見。《般若波羅密多經八千頌》是龍樹菩薩所著。龍樹菩薩是佛教大乘八宗之祖,也是現代藏傳、漢傳佛教共同的祖師。他常常會轉世人間,在不經意的時候,突施妙手,點化有緣人。眼前這滿目絳紅色的印版,正是大師智慧的結晶,它對於研究南亞、我國西藏的社會曆史、語言文字、宗教文化具有難以估量的價值。此印版已於2003年3月收入《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
德格印經院最奇特的藏品是300多塊古藏樂譜印版,所雕內容看起來像五線譜,目前還沒有人能夠解讀。據專家介紹,這些印版是收集來的,具體雕刻時間不詳。
德格印經院收藏的印版題材十分廣泛,不僅涉及佛經文學、音樂,還把藏族傳統繪畫中的唐卡藝術融入印版之中。所藏畫版大體可分為唐卡、壇城、風馬旗三類。唐卡為藏式繪畫的一種表現樣式,內容多涉及宗教題材;壇城即曼陀羅,藏傳佛教的宇宙觀示意圖;風馬旗為成串係於繩索之上、或翻越山口、走過一座橋時拋撒的畫片,上印有經文或圖案。風馬旗呈五種顏色:紅、黃、藍、白、黑,規格有大有小,大如旗幟小如手掌。
據不完全統計,到2002年為止,德格印經院收藏的印版多達30萬塊,其中大小畫版6000餘塊,補刻的珍本、孤本和絕本83000餘塊。收藏的內容涵括佛學經典、佛本生傳、佛學哲理、佛學倫理、道德修養、文學藝術、邏輯哲理、曆史傳記、天文曆算、辭書文法、詩歌音律、醫學氣功、繪畫工藝、建築雕刻等等,各類典籍多達480餘部、1380多冊(函)、近5億字。德格印經院的收藏不帶偏見、不分教派、不排斥民間其他文化。
走進德格印經院,滿目都是印版和經卷,隨處可以感受到一份超然物外的祥寧與和諧。不帶偏見、不分教派、不排除民間其他文化……即使在現代社會的許多藝術樣式中都很難做到的,在德格、在德格印經院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如此長久如此自然如此平靜……這需要多麼寬廣的胸襟呀!
刻印版的小工匠
置身於如此浩繁的藏版庫,仿佛看見那些刻於版上靜寂而不安寧的字符與所陳述的曆史合和出一幅極致的深邃,讓人頓生敬仰之情懷。藏版庫寧靜得茫然與恍惚,宛如陷入康巴藏文化曆史發展之路的原點,渺茫、驚異而不見終點。那曾經有過的雕刻與審看、印刷和成書,那曾經雕刻印版的勤勞細致的雙手,那曾經在印製過程的起伏與律動,那曾經有過的誦讀和收藏……一切何處隱現?
雕刻印版和藏紙製作工藝在藏地有著悠遠的曆史,僅在德格地區至少已經延續了300多年。在登巴澤仁創建德格印經院之前的公元1703年,德格土司就已經出資雕刻印版、印刷經書了。之後經過300多年的發展,德格印經院成為了藏地三大印經院之首。
製版包括材料加工和刻版兩組工藝。材料多選用直順的紅葉樺木,截成100厘米長、4~5厘米厚的板塊,經火熏、糞池漚製、水煮、烘曬、刨光等工序後,方可用於雕版。雕刻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由技藝精湛的書法家將文字直接用筆反寫在坯板上,然後交付刻版工人雕刻;另一種則是將透明度較好的紙裁成與坯板大小一致的紙模,由書法家將文字謄寫在紙模上,再將經過校對的紙模反貼在坯板上,雕刻工人便可以依據紙模上的字進行雕刻了。第一種方法對書法家而言難度較大,且不宜文字的校對,現存於印經院的印版大都是用第二種方法雕刻而成。此工藝是在印經院內,由江達、德格的民間工匠世代相傳。
藏紙製作工藝屬於澆紙法。與內地的抄紙法不同,所選用的造紙原材料亦不同。藏紙原料采用一種叫“瑞香狠毒”的草本植物根須,取出粗皮和木芯後,留下韌皮做原料,並漚製一段時間。然後經過梳絲、煮料、捶打、二次煮料、搗漿等工序後製作出紙漿。接下來在清水池中將紙漿舀入紙簾中,用手攪拌,使紙漿在簾中均勻懸掛,拿起紙簾在陽光下曬幹,揭下紙張就可以了。
由於所選用的原料有輕微的毒性,且纖維結實,用它製造的紙不會被蟲蛀,吸墨性強、重量輕、韌性好,可以長時間保存或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