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紮西在跳這段弦子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但我深信,他在某一時刻到達了崇高,到達了仰看蒼天的樂觀。心裏沒有佛陀的人是跳不出這樣歡快的弦子的,瑣瑣碎碎的人是唱不出這樣的祈祝稱頌的句子的。
此時此刻,我油然想起一種鳥,一種很小的海鳥,它能飛行幾萬公裏跨越太平洋,可它隻需要一截小樹杈。鳥兒把樹杈叼在嘴上,飛累了就把樹杈扔在海麵上,自己落在樹杈上,餓了就去捕魚蝦,困了就在樹杈上睡一會兒。一根樹杈就夠使鳥兒飛越太平洋了,就那麼簡單,簡單得聽起來像個神話,但卻是關於鳥兒生命、生存的哲學。
人生當然要比鳥兒要複雜,複雜的原因是由於我們都變成了“社會化的人”。如果從人的自然屬性來講,其實也就需要一截樹杈罷了,無非這根樹杈比鳥的大點罷了。飛越人生的海洋,當然要準備一截樹杈,但是銜多了的確太累。
我不懂巴塘弦子,但在外行看熱鬧的眼中,紮西高亢婉轉的唱腔、鏗鏘有力的舞步豐滿而活潑,令人耳目一新。
因為弦子裏的表演有大量的程式性的載歌載舞動作,依照一時、一舉一動,都要與弦子拉出的旋律相合、與步伐踏出的節奏相合,否則,演員就失去了表演和舞蹈的依托。開始時旋律和舞蹈都沉重緩慢,隨著步伐的加快,越來越顯示出一種頑強和渴望,讓人覺出平靜的外表下麵,隱藏著奔放的豪情和熱烈的性格。
弦似人心,舞若收獲;
指法纖綿,木有啄痕;
步伐實在,疑是虎豹身邊跳。
為百姓做,為快樂去,
棄悲而樂,舍離而歡,
既歌又舞,巴塘弦子總如此。
簫笛鑼鼓,弦胡絲琴,
飛舞遊走,恒久流傳,
心隨舞動,一段舞步一段情。
感覺著巴塘弦子那不可捉摸的震動,體味著它高低起伏、忽遠忽近的樂音變化和舞步的踢踏,我知道,即便是最樸實、最樸素的樂段,讓這位跟你說體貼關慰的話的紮西如此這般、唱著原生態歡樂的歌、跳著原生態歡快的舞,也有同樣的感染力。
在藏地,大多數跳弦子的人並不單純為了錢,多數人把表演弦子當成勞動之餘的精神追求,自己樂了,觀看弦子的人樂了,演員們就滿足了。但是對於紮西來講,表演弦子和製作出更精美的弦胡,更意味著他一生也剪不斷的情結和責任。用他的話來講:“巴塘弦子是藏族人的傳統文化,巴塘的藏族人怎麼能沒有弦子?”
巴塘弦子就是為了歌頌青藏高原、歌頌藏族百姓生活而問世的,它也必然會長久流傳下去。
2006年7月15日下午3點鍾從巴塘出發,一個半小時後,到達四川省與西藏自治區交界的金沙江大橋。金沙江大橋是一座雄偉壯觀的單孔混凝土大橋。橋下江水奔湧著、翻騰著、喘息著,向東方流去。過去,西藏那一邊的橋頭有解放軍守衛,沒有邊防手續的人是過不去的。那時候,橋就是一道關隘、一個要塞、一個邊防口岸。
小貼士:理塘——巴塘約300公裏
巴塘縣,海拔高度2563米。
巴塘縣城不大,但很整齊。“鵬城”是巴塘的吉名,意為天高雲淡,山高水險;雲起鵬飛,前程無限。“巴塘弦子”是著名的康藏文化藝術代表樣式之一,它把歌、舞、樂融為一體,又拉又唱又舞,旋律和歌詞都很出色。旋律優雅歡快活潑;歌詞純樸如詩振奮精神。
到了巴塘,可以入住“雲全賓館”、“巴塘賓館”。藏漢飲食都有且豐儉由人。
出巴塘一個小時過金沙江,便進入西藏。金沙江在四川境內的流域麵積為20萬平方公裏,是一條峽穀河流。金沙江為長江的上遊,是四川與西藏的天然省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