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樓高的馬克IV被迫停下,似乎無聲忍耐著這個渺小人類。在盲人腳邊,還有一條瑟瑟發抖的導盲犬,顯然它比瞎了眼的人類,更清楚事態的可怕,它試圖逃走,但是不知死活的人類,卻擋在了路口,揮舞那根棍子。
張尋寧不知道這幅攝影作品在哪兒拍攝,從拍攝的高度看,可能是從一部畫麵外的馬克IV上,與瞄準器並列的攝影機拍攝的,右下角有幾個紅點,那是燈塔裝備的攝像器材工作時,特有的時間信息。
這幅作品想要表達的,大概是兩個方麵,它的鋼鐵大軍出於仁慈,竟然被一名人類阻擋住了,以及人類是多麼的不自量力。
張尋寧這才注意到,所有作品上方,有一行大字:真實就是力量。這就是燈塔恬不知恥的宣言。黑市上很多地下雜誌的扉頁上,都是這句話。
隨後排列的,是一幅寫意的作品,一台倒在地麵,被泥土和春天滋生雜草掩埋的馬克IV的殘骸,鏽跡斑斑殘骸的裝甲上還可以隱約看到番號,大致可以判定,被摧毀地點是在澳大利亞。作品的名字叫做《生機》。
進門至此,按張尋寧的標準,也就這幅作品,有一些藝術性。沒有太多露骨的政治隱喻,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
攝影與繪畫作品後麵,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印刷品。燈塔很少使用如此落後的宣傳手段,都是人類自發印刷,甚至手抄的東西。張尋寧在黑市常見這些玩意兒。
他想仔細看清楚封麵上的字,奈何一閃而過看不清楚。兩邊的女複製人孔武有力,拖著他毫不費力地快步向前。
“我有病,哎呦,頭暈,慢點兒。”
“你沒病。你好的很。”女上尉說道。
“我腿上有傷。還沒痊愈。”
“相信我,你不會痊愈了。”
這句話意味深長,張尋寧開始奮力掙紮,當然隻是裝裝樣子。他可以隨時打開那副手銬,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打開了死的更快。前方突然冒出一輛小車,擋住了0號衛隊的去路,她們這才減慢了速度。
張尋寧抬眼觀瞧,那是一輛自動行駛的四輪小餐車。他以前見過這種東西,戰前,很多高級飯店裏,都用這種小機器人來送餐。車上有一個裝著冰塊的金屬桶,冰裏插著一瓶酒。還有幾個杯子和一束花,畫中間插著一張卡片。張尋寧定睛細看,上麵寫著一行字:送給我最愛的我自己。署名:婷婷。
“這什麼玩意兒?”張尋寧明知故問道。但是並沒有人回答他。
遠遠可以聽微弱的響聲,像是璃器皿破碎的聲音。很快又連續傳來類似的聲音。
他靜下心,仔細分辨。聲音很輕,很沉悶,似乎是封閉房間內,有人在亂扔東西。是不是趙一戰打進來了?但是聽動靜不像是戰鬥,沒那麼激烈。
沿著地毯轉了一個彎,終於到了聲音的源頭。一座巨大的透明大廳,其規模應該接近一座室內體育館。
很遠就可以看到,玻璃後麵,一個窈窕憤怒的背影正在亂扔東西。張尋寧仔細分辨,千真萬確,就是舟山被幹掉的婷婷。當然與舟山見到時還是有一些不同,比如她穿上了衣服:一身靛藍色,剪裁得體的軍服,歪戴著俏皮的船形帽。還可以看到臂章上的標誌,一隻睜一眼閉一眼的貓頭鷹,那是燈塔宣傳部隊的標誌,貓頭鷹寓意:從不睡著。
在聯軍已經識別的296支燈塔部隊中,都有類似的圖形標誌。通常是卡通動物圖案或者簡單的景物輪廓。以往在戰場上摧毀的過一些機器人或者無人機上,就有過貓頭鷹,通常這些裝備不參與戰鬥,隻負責收集畫麵,但是也並不絕對,應該也負擔一些偵察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