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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讀《林徽因》

不記得知道林徽因的名字始於何時,隻記得是在知道詩人徐誌摩之後。

不記得何時看過電影《人間四月天》,隻記得不僅知道了林徽因的名字,還知道了張幼儀陸小曼的名字,當然更少不了徐誌摩。不過那隻是人名而已。

初次聽到林徽因,傳聞說徐誌摩因癡心於她而親手毀了自己的家庭;清華大學教授金嶽霖為她而終身未娶。讀了《林徽因》後,知道那僅僅是人們的傳聞。

讀張清平寫的《林徽因》,不僅知道林徽因是一個曠世美麗的女人,是一個才華絕代的女人,是一個創造了沙龍又走出沙龍的女人,她還是新中國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花圈刻樣的設計者,讓我走進了林徽因的精神世界、生命曆程、誌趣愛好及人格魅力;也了解了與她同時代的一批高級知識分子的群體,了解了他們的品格、生活經曆、思想境界和人生理想。

林徽因是父親林長民和母親何雪媛結婚八年後生的第一個孩子。1904年6月10日生於杭州。她的祖父林孝恂為她取名“徽音”。“徽因”是她自己改的名。當時,她經常有作品見諸報刊,而另一位經常寫詩的作者名字也叫林徽音。報紙和雜誌刊發他們的作品時常把兩人的名字搞混,從那以後,“林徽音”改名為“林徽因”。

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是著名的立憲派人物。1911年武昌起義,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他就任臨時政府參議院秘書長。他發起組織了“共和建設討論會”。並擁戴逃亡日本的梁啟超為領袖,並促其回國。段祺瑞政府時,林長民任司法總長。

林徽因十六歲那年,也就是1920年,父親林長民以“國際聯盟中國協會”成員的身份被政府派往歐洲訪問考察,時間一年半,父親決定攜女同行。

1920年初夏,林徽因伴隨父親來到歐洲。

大約是這一年的11月16日,一個叫徐誌摩的年輕人來拜訪林長民。林徽因認識了徐誌摩。

人生有許多事情讓人不可思議,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遇到許多人。有的人幾十年朝夕相對,卻形同陌路,相知甚少;有的人不經意間相識相遇,卻猶如前世今生,萌生出終生不渝的情誼。林徽因沒有想到,徐誌摩這個人從此會闖入自己的生活。

隨著與林長民交往的深入,徐誌摩認識和熟悉了林徽因。

徐誌摩發現,林徽因讀書很多,對文藝作品的理解和悟性超出了她的年齡,並且表達能力極強,英語則是地道的牛津音。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徐誌摩發現,自己來林家不僅是為了找林長民而是想見林徽因,想和林徽因說話。

他們從一個話題到另一個話題,似乎忘記了一切。

打動林徽因的不僅僅是徐誌摩奔放的熱情、洋洋灑灑的語言,還有他語言中流露出來的近乎於癡的執著態度,那是一種“孩子似的天真”。

而這時的徐誌摩,已經和張幼儀結婚六年,她帶著他們的兒子來英國伴讀。

就在這期間,徐誌摩愛上了林徽因。

徐誌摩的感情來得迅急而強烈。他認為他對林徽因的愛是他性靈覺醒的結果;他對林徽因的追求是他對愛與美及自由追求的最高體現;他大膽地表達這種感情是出於道德的勇敢,合乎人道的精神。所以他要結束與張幼儀無愛的婚姻,以獲得自己的真愛。

而林徽因隻是把他當作父親的朋友,她感激他為她打開了心靈的空間,生活的空間。她的精神在這種交流中得到舒展和升華。她愛他廣博的見識、奔放的性情、坦蕩率真的為人。

這時的林徽因畢竟是十六歲花季少女,她還難以區分她對徐誌摩的感情有多少是友情,有多少是異性間的傾慕。

在林徽因那裏,他隻承擔了教師和指導者的角色。

後來林徽因曾冷靜地說:“徐誌摩愛的並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詩人浪漫情結想象出來的林徽因,可我其實並不是他想象出來的那樣的人。”

徐誌摩的追求並沒有得到林徽因的允諾。在以後的歲月裏林徽因始終與徐誌摩保持著朋友間真誠而純潔的友誼,她鄭重地收起了徐誌摩的感情,對這份美好的感情她永遠報以深情的凝視,使她永遠擁有徐誌摩的敬重與摯愛。

這就是張清平筆下的林徽因和徐誌摩,她澄清了人們對林徽因和徐誌摩的傳聞,還林徽因和徐誌摩以真實的情感和友誼。

林徽因珍藏起了徐誌摩對她的情感,選擇了梁思成。

梁思成是梁啟超的長子。梁啟超,是中國近代維新派代表人物,以倡揚維新變法聞名於世。是中國近代思想文化界的巨匠,一生著述1400多萬字。他的人生選擇和取向影響了他的兒女們。

早在1920年前,林梁兩家就有來往。1922年,梁思成在清華學堂即將畢業。這時他21歲,林徽因19歲,在父輩的安排下,他們由相識而相愛了。

1924年6月,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家庭的安排下前往美國求學,林徽因早就選擇了建築專業,她的選擇也影響了梁思成的選擇,他們都學建築專業。林徽因喜歡讀書,她在文學藝術方麵很有天賦,她的詩作經常在報刊上發表。

在國外學習的幾年中,思成的母親去世了。1925年12月,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猝然遇難身亡,時年50歲。他們忍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完成了學業。

麵對命運,林徽因告訴自己,父親沒有了,她再也不是林家的大小姐。而是要對弟弟妹妹們援之以手的大姐。是需要對母親盡責的長女。

命運的脆弱莫測,使林徽因和梁思成對人生,對愛都有了新的認識,愛不僅是花前月下,兒女情長;愛更是患難與共,是彼此地扶助和共同的承擔。承擔使生命有了沉甸甸的分量。承擔阻止了人在痛苦的深淵中下墜。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和生活中去了。

經過三年的美國生活和學習,經受了痛苦和折磨的林徽因,這時也從理想主義階段走向了現實主義階段。

1927年6月,林徽因和梁思成即將畢業,他們麵臨著對未來的選擇。

林徽因從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係畢業,並獲得美術學士學位,她選擇了耶魯大學戲劇學院學習舞台美術設計。梁思成獲得建築學碩士學位,他選擇進入哈佛大學攻讀東方藝術博士學位。

四年的留學生活結束了,他們就要回家了。他們的訂婚儀式是家裏給操辦的。

1928年3月,相戀五年的他們,在加拿大渥太華舉行了婚禮,林徽因為自己設計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婚紗。

梁啟超為他們設計了遊歐路線,讓他們既度蜜月,又考察和見識異國的建築及風格。

他們在巴黎參觀了早期哥特式建築的巴黎聖母院;參觀了法蘭西人奉獻給藝術最華美的盧浮宮;參觀了文藝複興時期建築藝術的代表作世界最大的教堂聖彼得教堂……他們邊看邊交流感受。

1928年7月,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家,漂泊的心有了棲息地。

1928年秋,梁思成去東北大學任教。東北大學工學院建築係首屆招收了一個班的學員,他既是係主任,又是所有課程的教師。林徽因擔任了建築專業的英語課和美術裝飾史課的教師。

在東北任教三年,九一八事變後回到北京。

梁思成和林徽因回到北京後,應聘到朱啟鈐(曾在袁世凱政府擔任內務總長)先生任社長的“中國營造學社”工作。這是一個專門研究中國古代建築的民間學術機構,他在這裏擔任法式部主任。林徽因被聘為學社校理。自此,營造學社成為中國建築學界有重大影響的學術研究團體。

工作安定後,梁思成在靠近東城牆的北總布胡同租了一個四合院,就算在北京安下了家。

與他們相鄰的是清華大學哲學係教授金嶽霖。

林徽因身體不好,特別是肺部不好,梁思成送她到香山養病,住在雙清別墅。城裏的金嶽霖,沈從文和別的朋友經常上山探訪林徽因。徐誌摩也常去,他們談時事,談生活,更多的還是談文學和新詩。

在香山養病的日子裏,林徽因開始寫詩、寫小說。她寫詩時要為自己營造一種特有詩意的氛圍:要點上一炷清香,擺一瓶插花,穿一襲白綢睡袍,麵對庭中一池荷葉,在清風飄飄中吟哦釀製佳作。在短短的時間裏,她寫了《誰愛這不息的變幻》、《那一晚》、《笑》、《深夜裏聽樂聲》、《情意》、《仍然》、《激昂》、《一首桃花》、《蓮燈》等詩作。

每星期六下午,是徽因思成和朋友們相聚的時間,來這裏參加聚會的有清華大學政治學教授張奚若、哲學教授鄧叔存、經濟學教授陳岱孫、國際政治專家錢端升、社會研究所所長李濟,北京大學教授、作家沈從文。徐誌摩不回上海也會在星期六下午到來,因金嶽霖是單身,無人打擾,所以聚會通常是在金家,有時也在思成和徽因的家。

這是一個優秀知識分子的群體,他們大多是出身於紳士之家,家學淵源使他們自幼就熟讀經書,具有深厚的國學根基。青年時代又接受了五四“民主”“科學”思想的洗禮。他們走出國門,立誌用科學方法研究中國的過去和現在。期待著中國盡快走上現代化道路。特定的時空經緯成就了他們。他們學貫中西,文通古今,視野開闊,抱負遠大,其人格構成和知識構成都有著傳統人士所不可能具有的新型質地。

30年代初,社會相對穩定,他們大都成家立業,有較高的經濟收入,在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的當時,這批文化教育背景接近、情趣愛好相投的文人學者,需要有這樣一個場所來定期交流信息、探討問題、聯絡感情。每個星期六下午,他們聚在一起,不同學科、不同的思想見解,不同的感受,在這裏交流和碰撞。這樣的聚會,對於他們來說,是精神的聚餐、心靈的盛宴、滾滾紅塵中的綠洲,更重要的是,他們在彼此的交流中得到認同,這種認同使他們在這亂紛紛的世界裏確定了自我。外界稱它為“太太客廳”。

在當時北京的文化人中,與此相類似的文化沙龍還有以朱光潛、梁宗岱為中心的“讀詩會”。經常參加“讀詩會”的有馮至,朱自清、冰心、淩叔華、卞之琳、何其芳等人。與北總布胡同文化氛圍濃鬱的聚會相比,“讀詩會”有著更為純粹的文學色彩。林徽因有時候也參加“讀詩會”的活動。

這些活動,構成了三十年代京派文化的獨特氣息和魅力。

林徽因喜歡這樣的聚會,她習慣通過好朋友間的交談來表述自己的見解、溝通彼此的心靈。她常想,在芸芸眾生中,在與你來往的形形色色的人中,有的在你生命中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隻有極少數的人,你願意和他分享你心靈的秘密,你的快樂和憂傷;你的熱愛和熱情。真正的朋友是你可以擱置心靈的地方,是上帝給予人生的恩惠和慰藉。每當和朋友在一起,她就思路洞開、妙語如珠,藝術和思想的靈感如電光石火般熠熠生輝,閃亮,耀人眼目。凡是當年接觸過林徽因的人,對此都留下深刻印象。

作家蕭乾曾說過:“如果把林徽因那些充滿機智、饒有風趣的話一一記載下來,那定是多麼精彩的一部書啊!”

1931年11月19日,徐誌摩乘坐的飛機失事,徐誌摩遇難。林徽因保存了失事飛機的一塊殘骸,一直保存到她自己去世。

1931年12月7日,北京《晨報·副刊》上發表了林徽因的《悼誌摩》,林徽因和徐誌摩的情緣,情感,情誼就此畫上了句號。

林徽因對文學有獨到的見解。她從小在東方和西方的雙重文化教養下長大。四書五經、詩詞曲賦與拜倫、雪萊、莎士比亞、狄金生一起滋養著她的心靈,東西方文化在她的血液裏水乳交融地流淌。仁義禮智信的傳統與崇尚自由、張揚個性的精神在她的行為方式中都有鮮明的體現。保持雙重文化生活的形態,在她來說不僅出於習慣,更是一種生命的需求。

林徽因無論多麼忙亂,從不讓自己的心靈沉湎其中。她把心靈的空間留給了朋友、留給了詩歌、留給了建築藝術、留給了音樂繪畫。當她的雙眸閃閃發亮的時候,一定是她在生活中發現美或創造美,或者是要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發現與創造的時候。

林徽因不僅寫詩,寫散文,她還寫小說,寫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