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第十一章

迎春花

人們向櫻花行注目禮,是因為它妖嬈、嬌豔的勃勃英姿,春色似乎被它占盡;人們留意石榴花,是因為它有夏季的熱烈奔放;秋菊的高潔傲霜;臘梅的迎風鬥雪;都被古今中外的詩人反複詠歎。唯獨迎春花開在冬春交際之時,雖被探春人發現過金燦燦的輝煌,但當萬花爭豔吐芳之日,它卻隻剩片片綠葉,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默默地迎春,悄悄地吐芳,是迎春花的本色;不圖引眾目,隻願送溫馨,是迎春花的情操。

而開在我心中的迎春花,是永不凋謝的“迎春花”。

我有晨練的習慣,常常在朦朧的晨曦中,隱隱約約地看到在晨風中搖曳的火紅、橘黃、乳白的迎春花,稍稍不注意,便在眼前消失。顧盼之中,目光又被另一叢叢懸崖峭壁上的“迎春花”吸引,疏疏朗朗,東一朵、西一叢地在霞光中閃爍。我總想看個究竟,看看它們真正的風姿,了解它們生長的土質,為伍的夥伴。

又一個星期天的朦朧的晨曦中,路邊又隱約出現了“迎春花”,我怕他們消失,目光緊隨,腳步緊追。霞光中,看清了他們是些頭戴火紅、橘黃、乳白安全帽的水電工人,水電女工匆匆走向峽穀深處。我明白了,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迎春花”是頭戴各色安全帽正在作業的水電工人。

我被霞光中閃爍的“火紅”“橘黃”“乳白”引到了火熱的水電工地。真正看到了“迎春花”的風姿,了解了他們生長的土質,為伍的夥伴。

水電建設工地道路泥濘凸凹不平;鋼筋、水泥、砂石骨料到處皆是,各種釘錘的敲打聲、機械的轟鳴聲、河穀的回響聲,震耳欲聾,使人心驚膽戰。惴惴地前行,目光被一“鋼鐵巨人”牽引,一問才知道是門機,上百噸重,並看清是在輕輕移動。正在尋找操作者時,看到一位30來歲的青年女工從容地坐在上麵,目光凝視前方。我驚異上百噸的門機竟在她纖纖秀手中,輕輕移動。低頭向下瞅了一眼奔騰的河水,一陣暈眩,幾乎使我站立不穩,心跳也加快了。驚悸未定,頭頂又迅速滑過20多噸重的水泥吊罐,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喘著氣,按著心口,定了定神。一位工人師傅告訴我,操作纜機的也是女工,年輕女工。

哦!20多噸重的水泥罐也在她們的纖纖秀手中升降自如,準確無誤地到位。不知不覺中,一種肅然起敬之感油然而生。

不遠處,有兩位身著斑駁工作裝的女工在鋼筋籠上小憩,遠遠地對她們行了幾分鍾的注目禮。她們疲憊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無意識地望著不遠處。我很想同她們搭話,又怕打擾她們休息,隻是靜靜地向她行注目禮,想了許多許多。在改革開放的九十年代,從氣度不凡的公關小姐到穿戴新潮的機關女幹部,從追求瀟灑飄逸的少女到尋求氣質風度的中年女性,有哪一個不是在千方百計地表現自己的自信、自己的美?有哪一位青年女性希望自己的曲線被沾滿水泥、砂土的工作裝掩蓋?然而,她們——操作門機、纜機及各種機械的年輕女工,奔波在水電工地的鋼筋女工和其他女工的自信呢?她們的美呢?

我默默地自問,靜靜地思索。

她們有的是自信。

易姐,是普通工人中的一員,從參加工作的第一天起,就和鋼筋與電焊結下了不解之緣,常年與鐵骨錚錚的須眉為伍,再苦再累,也要為半邊天爭口氣;王嫂,愛人是隊支部書記,常年在工地值班,無暇顧及家務,她自己又是技術骨幹,纜機離不開她,又是幹部家屬,須起表率作用,飯菜顧不上做,獨生女兒顧不上照顧,但年年出滿勤,次次是標兵;李大媽已接近退休年齡,仍在工地上三班,體力不濟、精力不足,但從未向組織提出過任何調離第一戰場的要求;40歲的小藝,愛人在工地犧牲,她上要服侍老人,下要教育孩子,從沒有借故向組織要求調離工地,且年年是先進工作者……

常年奮戰在工地的女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有休息日,她們克服了女性生理上的特殊性,和男同誌一樣為電站建設做出了貢獻。

她們自強自立,為提高自身的素質,忙裏偷閑地學技術,學文化。

返回的路上,與幾位下班的女工同行,順便聊了幾句。

“我們在工地上是沒有模樣的。”

誰說她們在工地上沒有模樣?她們如迎春花,將自己金燦燦的輝煌獻給了人類光明的事業,她們有著迎春花的本色和情操。當我們在彩燈的閃爍下享受現代文明時會想起她們的奉獻。

她們是我心中永不凋謝的迎春花。

春節的變遷

春節,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過年是中國老百姓一年中最隆重,最盛大的節日。中國家庭的當家人,能讓自己的家人過一個祥和、紅火的大年,是他們最大的心願。不管平時的日子多麼貧困,過年時都要讓全家人吃好、喝好、穿好,寧肯貧一年,不能窮一天的傳統思想,深深地紮根在中國老百姓的心裏。

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發展,經濟的繁榮,中國老百姓過年的內容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留在我心中值得記憶的春節,是上世紀50年代初期。那時的我隻是6~7歲的兒童,一年當中最企盼的節日當屬春節。記得一進臘月,家人就為春節作準備,特別是到了臘月中,年味就逐漸地濃了,農貿市場上各種年貨就多起來了。有窖藏的大白菜、蔥、蒜苗、土豆、水果等,也有活雞、豬、羊;花布、鞋襪、燈籠、各種調料應有盡有。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隻有到了這時,才能跟著母親去逛集市,體驗一下“混臘月”(農村人形容集市繁華)的感覺,快要過年的感覺,年味的感覺。經常是站在漂亮發卡、紅頭繩跟前,眼巴巴地望著母親,希望能夠得到它們。母親給了我一角五分錢,我便買了一隻紅蝴蝶發卡,三尺紅毛線(頭繩)。

臨近臘月二十三,我就一個勁地問母親,咱家請不請灶神,買不買灶糖,殺不殺年豬,扯不扯花布,一個勁地問母親索要過春節的東西。母親若有所思地說:“娃娃喲!年好過,日子難過。”心中不解。

臘月二十三的晚上,母親將請的灶神貼在廚房牆上,灶台上放個小碟,裏麵裝上形如發麵、特黏的灶糖,便跪在灶神麵前,嘴裏念念有詞:“灶神老人家,上天言好事,多說的少說,少說的不說,看見娃娃們糟蹋糧食,請您多多包涵……”據說隻有這樣禱告,來年鍋裏才能有米下。等不到母親敬完灶神就極想吃那塊灶糖。母親就說:“不能偷吃灶糖,偷吃了會把嘴粘住不能說話的!”心中怯怯的。

臘月二十八是做年饃炸油果子的日子。我們那裏的年饃又叫“石子饃”,因為烙饃時用石子將饃裏的水分烤幹,可以存放好長時間。炸油果子的感覺很神秘,不讓我們小孩看,大人也不能說話,說這樣省油。

除夕夜可以吃排骨、啃骨頭,我們那裏叫做“咬鬼”。之後,開始守歲,放鞭炮。初一早晨天不亮就要去河邊挑水,直到將家裏的大缸小盆倒滿水溢出,叫“財源滾滾來”。然後母親從財神後麵取出幾角錢,說財神送財來了,就開始給我們給年錢(壓歲錢),隻一角錢,握在手裏,不肯放。初二拜年,初三看大戲,那種年過的就是小孩子的開心、快樂,大人們就心滿意足了。

其次留在記憶中的是1958年的春節。那時正是農村大躍進、公社化、吃食堂的年代。大年初一十點左右,食堂的飯桌上就擺上了油餅子、紅燒肉、白菜燉粉條,全村人在一起吃年飯。記得一些老年人悄聲議論:“要遭天年了!油餅和紅燒肉一起吃!罪過!”意思是好東西要分開吃,不能同時吃。

60年代和70年代的春節,在記憶中沒有留下什麼印象。到了80年代,人們開始相互拜年,同事之間,一家一家的走動,你到我家,我到你家,然後再一起到他家,走到中午時,已有7~8個人聚集在一起,有時連午飯都沒有時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