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1 / 3)

第十章 1

陳國思老母死了。按照老母的遺囑,喪事在老家辦。消息傳出後,全縣各科局各機關全舉了花圈去了。去了也不是把花圈送了就走,而是要在這裏最少坐上一夜,三五幾個的坐在一起打牌,熱鬧主人,這叫守夜。夏豔跟陳國思說,你就在他們跟前轉轉,走走,跟大家說些話兒,其餘的我來管吧。

老家的房子不寬,院子也不寬,花圈和人都太多,吊唁的人們被分散到鄰居家。不在死人的屋子裏,還叫不叫守夜呢?可人們不管,人們一樣坐在一起打牌。老家的條件也不好,屁股下是硬板凳兒,還黑乎乎的,桌也是黑乎乎油膩膩的,一張報紙鋪上去,就粘上了,撕都撕不下來。老家沒有空調,倒是有好多好多的蚊子。蚊子們集團出動,客人們手腳就有些忙不過來了。但就這樣客人們還是要坐在一起打牌。一邊打牌一邊打蚊子。蚊子叮得人心裏煩亂,牌就打不好,眼就有些紅了。陳國思來了,他們急忙把熬紅了的眼睛眯起來,點著頭恭敬地叫一聲陳縣長。陳國思不擺架子,那個放射著藏不住的光芒的頭也給孝布遮住了。陳國思的臉上同時保留著一份哀傷和一份友好的微笑,他朝跟他打招呼的人點頭,也跟隻看著他笑的人點頭。本來陳國思沒來時,打牌的人們都比較沉默,因為他們的嘴都用來抽煙了。可陳國思一到,這個地方就突然起來了很多聲音,煙同樣抽,但抽煙的嘴也能發出聲音。這些聲音可以是笑聲,也可以是罵聲,反正目的是一樣的,就是為了讓陳國思注意自己這兒,讓陳國思知道自己在這兒。

陳國思走了幾趟,不走了。他坐在老母的棺材前打瞌睡。但就這樣,這兒的熱鬧也不減。做法事的照常勤奮地做著,打牌的照常刻苦地打著,老家本來隻有幾戶凋零人家,平時隻有幾隻雞叫叫,狗叫叫,鳥叫叫而已。可這回,這兒卻熱鬧得差不多可以把陳國思死去的老母都吵活了。

後來,陳國思幹脆找張床睡下了。他想,不用他操心,母親一樣的可以滿意了。正二八經睡上床了卻不能一下子睡著,他想女人了,但想的不是夏豔,想的是曾婭。從他騎過了曾婭過後,再騎夏豔的時候他也想的是曾婭。往往是,半夜裏渴望曾婭了,把夏豔拉過來,閉著眼當曾婭使。閉著眼,眼前晃動著的是曾婭年輕可人的臉,和雖然還年輕但已經不新鮮了的夏豔幹起來也一樣來勁。這下他可真想把夏豔拉進來,可夏豔那因守夜而熬得憔悴不堪的臉在眼前一閃,他又沒情緒了。他抱著一份對曾婭年輕身體的懷想和一份遺憾慢慢的走進了夢裏。

夏豔說的管,也不過就是幫忙的人在拿不準的時候問問她而已。可跟像陳國思這樣的人家辦事,隻要大事方麵有了方向,就沒事可問了。

不過,有一件事,在幫忙的人看來既不是大事,卻也不是不問就可以去辦的小事。那就是立碑。陳國思按老母的遺言,一定要為老人修一座像樣的墳墓。這墳墓修成多大,修成個什麼氣派樣,陳國思都不用操心,隻要把錢拿出來,修墓的就知道該怎麼辦了。可是立碑,關係到碑文的問題。找陳國思,說陳縣長剛睡下。就找夏豔。夏豔在棺材邊打瞌睡,被人叫醒,一時聽不明白找她的人說了什麼。找她的人隻得哈著臉,哈著腰,把臉送到睡眼迷茫的夏豔麵前,輕聲問她,要立碑,你看怎麼辦?夏豔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就豪氣地說,該立就立呀,不用問了。就完眼睛又想閉上了,老母死了要守夜,可把她瞌睡慘了。可來人不走,還把作嘔的口臭味送到她鼻子下來。她隻得把頭抬起來,梗著脖子,讓自己離那張臭嘴稍遠一點。

來人說,是這樣的,立這個碑要署孝子的名,按規矩必須落陳縣長的結發妻的名字,孝孫也隻能落他和前妻生的兒子……來人還沒說完,夏豔瞌睡全醒了,她問,那我和我兒子呢?來人扯出一臉很為難的表情,不說。不說的意思夏豔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大著聲叫起來,不行,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這喪事也是我操辦的,為什麼碑上不落我的名卻要去落他前妻的名?聲音太大,引來很多目光。來人像是偷了主人的東西被她抓住了一樣尷尬,紅著臉跟夏豔解釋,說,你不明白,這是規矩。夏豔火了,說,什麼規矩不規矩,我說不行就不行。來人說好吧,走了。

來人走了,夏豔繼續打瞌睡。她沒有想到這個說過“好吧”的人從她身邊走開後還是去找了陳國思,更沒有想到陳國思說,按規矩辦,該署誰的署誰的,夏豔的意思不要管。

陳國思被叫醒的時候,他正在夢裏跟曾婭恩愛,睜開眼睛時全身的興奮還沒有退去。一聽說是刻碑文這樣的小事,想都沒想就說,誰怎麼辦就怎麼辦。說完了趕緊睡,想續上剛才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