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8
王冰決定回肇慶了，天航請了朋友們給她餞行。格爾木沒星級賓館，倒有一些能吃上稀奇東西的飯店。天航對一桌子人宣布他今天要讓老婆兒子既吃上魚，也吃上熊掌。其實天航點的菜裏沒魚，是熊掌、駝掌，還有犛牛鞭。小姐上菜的時候天航便給王冰介紹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天航很得意，但天航聲音放得很小，他告訴王冰吃這些是犯法的，隻能悄悄吃。
王冰聽完了就笑出聲來，她想起在《讀者》上看到的一則寓言，她把這則寓言講給一桌子的人聽。她說：
上帝對地球的現狀很不滿意，便讓時光倒流一千萬年，於是，地球上又出現了原始森林、草地、獸類、昆蟲。上帝要離去時，對所有動物們說：我把這個世界交給你們了，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嗎？動物們立刻齊刷刷跑下，大聲叫道：上帝呀！請你把猴子們滅了吧！
王冰並沒能弄出一片笑聲來，一桌子男人女人都隻淺淺地露出一絲笑紋，全是為了表示禮貌，他們都共同地認為王冰似乎造作了一些，不就是吃個熊掌嗎？
一桌子十多個人，隻有將書記和王冰算得上老鄉，出了門，老鄉比誰都親，王冰一則寓言出口，在桌子上就顯得有些“孤家寡人”了，連天航都覺得王冰很有些過份，表情上都沒有站在王冰這一麵的意思，將書記不光是王冰的老鄉，還是個本質非常善良的人。因此，他便自自然然地站到王冰和大家的中間，說幾句中和氣氛的話。他說，王冰啦，也就是我們天航為了你才敢這樣做了，要是我們哪個的老婆來了，還不一定得享這口福哩，第一我們舍不得錢，第二我們沒這個膽。這會大家都笑了，氣氛一熱了，大家就想起了酒，有人提議喝“鄂爾多斯”，請歌手來獻支歌。天航說，好主意，請他們唱支歌給我老婆兒子助助興。
原來，“鄂爾多斯”經銷公司為了促銷，專門請了四位歌手，承諾顧客喝一瓶“鄂爾多斯”可請歌手獻上兩首歌，歌手是兩男兩女，一個蒙古男人，兩個藏族姑娘，還有一個漢族男孩，隨叫隨到。
酒上了桌二十分鍾不到，四個歌手便到了，隨身帶著家夥，一到場就擺弄開來，幾句問候，請點歌。天航要聽“青藏高原”，大家說，對對，青藏高原。於是高大豐滿的小奶牛似的那位藏族姑娘便拿過麥克風，氣沉丹田，隻等亮嗓了。四個當中，漢族男孩比較活躍，主持、擺弄電子樂器全是他的。姑娘嗓子很亮，歌唱技巧也把握得比較好，雖然不能跟李娜比，但她的歌聲仍然很抓人。聽歌的同時，還要接受敬酒，另一位姑娘手捧哈達，哈達上放一隻銀杯，就桌上的酒逐個逐個的敬，或許是因為敬酒的姑娘微笑太甜，或許是姑娘的歌聲太抓魂，或許是兩者的原因，一桌子的人都傀儡一般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縱著，隻知道把姑娘送過來的滿杯酒咽下去。結果一瓶敬不滿，又叫來一瓶，歌就得繼續唱下去，酒泥？也繼續敬吧，反正客人也不知道推。後來，電子樂器不響了，麥克風也不用了，敬酒的藏族姑娘朱唇翕動，勸酒歌飛出來，酒杯舉到齊眉。歌裏唱的什麼，一桌人都聽不懂。但他們實在無法拒絕姑娘的微笑和姑娘的歌聲。那微笑可融化珠穆朗瑪峰頂的冰雪，那聲音可洞穿堅硬的昆侖，他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