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樣也好(3 / 3)

薑洱用下巴指了指畫像上的男人,說:“他已經死了。”

“我是嫁過來衝喜的,是冥婚。”

薑洱隨意道,也不管麵前的人聽了這話作何反應。

她不太記得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嫁給一個死人了,大約是因為報恩、或者還債一類的,總而言之,她於某天下午醒來後,麵前就站著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說是來迎她回府成親的。

薑洱一開始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可領頭那人一臉肅穆,說話時搭配著微紅的眼眶,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領頭的便是季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說她和季家少爺自小就有婚約,雖然少爺已經因為急症去世了,但長輩定下來的婚約不可作廢,所以特派人來此迎少夫人過府成親。

“少爺已經走了,你作為季府的少夫人,理所應當也是整個廬城的城主。”老管家這麼對她說。

薑洱雖然覺得這人說話有強詞奪理的嫌疑,但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裏他並不抗拒這人,於是她隻是坐在地上想了三秒,便起身跟著老管家走了。

臨走之前她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醒來的院子——院裏有一口深色的水缸,澄澈的水麵蓋過缸沿,上麵漂浮著一片綠色的荷葉;右手邊還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樹葉因為天冷已經落光了,枝椏光禿禿的甚是淒涼,自己就是在那棵樹下醒來的,然後她抬起頭,恍惚間看見光禿禿的枝幹在一瞬間長滿了繁花,有一個光著腳的少女坐在樹上輕佻的晃著腿,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假笑,正低著頭跟樹下的少年說話。

少年耳朵尖都紅了。

薑洱在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心口處湧上了一股幾乎要將她淹沒的難過,然後她眨眨眼,滿樹的綠葉不見了,樹上的少女和地上的少年都不見了——他們原本就不存在。

薑洱低頭,用手指抹了把自己不曉得為何被沾濕的睫毛,再抬眼時已然換上了那副冷冷淡淡的假麵。

成親那天她穿了一身素色的喪衣,手上拿的不是牽紅,而是新婚丈夫的牌位。

她低頭認認真真的看了眼牌位上的名字,將這三個字嚼碎了咬爛了咽進肚子裏,心想原來這就是我那未曾謀麵的、英年早逝的丈夫。

……

許言輕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她以為因為季歲除死了,薑洱原諒他了,所以才願意代替他成為季家下一任家主,誰曾想原是因為這個原因……原是因為……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許言輕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覺得現下這種情形對薑洱有一點點不公平,但仔細一想,季歲除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公平可言呢?

薑洱雖然失去了記憶,但至少……她還活著不是嗎?

於是許言輕頹喪的垂下了眼皮,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在薑洱奇怪的朝她看過來,用視線表達疑問時搖了搖頭:“沒什麼……這樣也好。”

她又重複了一遍:“這樣也好。”

薑洱覺得她更奇怪了。但她挑了下眉什麼都沒說,隻是小心翼翼的伸手將季歲除畫像上的細灰撣了去,然後刀刃一轉,重新轉向許言輕他們。

“我已經說完了,現在該輪到你們說了……”薑洱柳眉一豎,周身氣場隨著麵色重新沉了下來:“你們夜闖我季府禁地,究竟是何意圖!”

許言輕:“……”

他們的意圖要是說出來,今天這個石房裏恐怕就真得有人/流血了。

子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摸到了許言輕身邊,拽著她腰間的衣裳小聲說了句話。

許言輕輕輕點頭,同時朝沈鉞投去一個視線。

沈鉞略有不耐煩的皺了下眉,但還是如願朝薑洱衝了過去。與此同時,許言輕在薑洱尚沒反應過來之前猛地撲向位於自己右手邊的一方矮桌,然後在薑洱自顧不暇的同時一把撈起那個陶瓷罐兒塞進懷裏。

她低低念了兩句佛,抓起子泱的手就往室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