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遠逝的四個時代 1.《青銅時代的燕都》(2 / 3)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193號墓(1986年發掘),形製獨特,規模超群,墓室四角有四條墓道,二層台四壁立有山字形漆盾牌。商周時期凡有墓道者,必為貴族墓;看來這擁有四條墓道的墓主,絕非等閑之輩。此墓曾被盜,但盜墓賊慌亂中仍遺漏青銅禮器3件,青銅兵器、車馬器、工具、骨角器、蚌器、玉器、漆器、貨貝等200多件。僅此就足以推測墓主之富貴。、二禮器,前者雙獸首耳,銜環,下腹部有獸頭形鼻,全身各部位分別裝飾圓形渦紋、凸弦紋及凹弦紋;後者鼓腹分襠,四柱足,鳥紋與蟬紋參差分布。二器蓋內及口沿處,皆鑄有內容相同的銘文(俗稱“對銘”)43字,在當時算是“長篇大論”了。銘文以“王曰太保”開頭,很明顯是周王對太保(召公)的直接評價,而且以表揚為主。“這和過去發現的銘文為‘侯……’為首的語句相比,顯然在等級上又高了一層,因此,它的研究價值與解決史實的份量,也就舉足輕重了。難怪一些行家裏手,見到此二器的銘文後,都為之一驚。”(雷少雨語)銘文中尚有“命克侯於”句,足以判斷墓主是一位名叫“克”的燕侯。有人認為克正是召公的大兒子,受封為第一代燕侯。這周初燕國的“首席執行官”,在地下長眠3000年之後,終於“挺身而出”,以證明琉璃河確為燕都的所在地;同時也把青銅時代的北京,像特寫鏡頭一般,一下子拉近並放大在我輩的視野裏。

燕國安在?燕都安在?燕侯安在?長期折磨著考古學家的一係列問號,終於解開了。依靠的是青銅器的幫助。

根據黃仁宇的觀點:殷商之人可視作“商民族”,因為他們壟斷冶製青銅的技術,采取集中生產的方式由國家監督,鑄造出的青銅器皿非兵器即祭器,因而不僅在軍事上占優勢,還保持著宗教上的向心力,使其他民族望塵莫及,隻好臣服。這我相信。一貫把歡樂建立在別人痛苦的基礎上的商紂王,不是還發明了炮烙之刑嗎?那殘酷的刑具(用炭火燒紅銅柱以炙烤囚犯),該算是特殊的青銅器吧?武王伐紂,屬於“逼上梁山”之舉,若反抗得稍遲點,恐怕自身亦成“炮灰”。周王朝的建立,無形中倒促成了原始的北京城(燕國的都邑)之誕生……根據發掘琉璃河燕都故址所得出的結論,北京市文物事業管理局正式宣布:公元前1045年(武王伐紂那一年)為北京建城之始。也就是說商周改朝換代之日,北京的建城史拉開了序幕。首先登場(“搶鏡頭”)的,是西周的權臣召公,和他的大兒子(第一代燕侯)。他們是北京曆史上最古老的“男主角”。

黃仁宇還認為周的青銅技術不及於商:“從出土實物看來,自周代商之後,青銅的製造設計大不如前。”周王朝鑄青銅器稍顯粗糙與生疏,卻出色地創造了改變中國麵貌的封建製度,尤其擅長將封建與宗法關係結為一體:“每個諸侯的疆域內,必有宗廟,它成為地區上神聖之殿宇,其始祖被全疆域人眾供奉,保持著一種準親屬的關係(所以時至今日,很多中國人的姓氏,源出於當時部落國家的名號)。在領域內不僅公侯伯子男的名位世襲,即主持國政的卿及大夫也仍由指定的世係所把持,他們在周朝成立時,即各在領地內擁有地產。他們也兼有軍事領導權。在周朝的前期,世襲的武士兼統治階層,與一般人眾有別。”(引自《中國大曆史》一書)琉璃河的古燕都,一定也投映著那初始締造的封建製度的倒影。我在那一片廢墟之中,尋找著當時的宮殿、宗廟、兵營、廣場或手工業作坊的痕跡。

井然有序的西周在公元前771年被北方遊牧民族(戎人)摧毀,隨後出現的是混亂不堪的東周。看一遍《東周列國誌》就全明白了。經過了春秋時期(百家爭鳴)和戰國時期(軍閥混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全中國。他隻保留了嫡係部隊的軍事裝備,而將其餘六國的青銅兵器全部收繳,熔鑄成12尊金人(青銅的巨人),擱置在皇宮周圍“站崗放哨”。這簡直是一個象征性的儀式:青銅時代,結束了!軍閥割據的封建時代,結束了!秦始皇領導著的是一個高度中央集權的國家。難怪不願做亡國奴的燕太子丹與刺客荊軻,會把秦王政視為大獨裁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