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一郎回顧著那種情況下的創立期,新的構建完全是靠自己的雙手、自由自在地行動,為此他開始跑工地。此外大約過了四個月時,農水省發表聲明稱,生於北海道,在千葉長大的牛疑似感染了BSE。
“那是怎麼回事?”這是忠一郎最初的反應。
他知道,英國政府發表聲明說,被叫做瘋牛病的牛患的病疑似會傳染給人,這給歐洲很大的打擊。那時,忠一郎壓根沒想到那個新聞會和自己的生意有直接關係。
據說其原因可能是同類相殘。忠一郎對那種病發生的情況有了興趣。
最近,一家書店新進的外國書的標題中,出現了“食人”這樣的文字。知道有這樣的書,對同類相食感興趣的忠一郎迅速地買來讀了約一半。
作者是美國的臨床精神科醫生。太平洋上的某個島的一部分地區,由感染性的蛋白性病原體引起了叫做kuru的病,其發病率很高,他知道這件事後,做了實地調查,然後把經驗以隨筆的形式作了報告性的著作。
據他所說,那個種族為了表示對死去的親人的尊敬而進行的儀式,有吃了屍體的習慣。他們認為kuru是因妖術而起的,所以對抗妖術,不斷想要克服kuru。那本書關於那個病的病因、發病狀況的因果關係,以及潛伏期的長短都沒有寫明白。
忠一郎對在完全失去記憶的勃固山中密林裏,自己吃沒吃戰友的肉這種,跟誰也不能說的恐懼,迅速在胸中膨脹,像是要使自己不能呼吸。當然,這件事對連是戰友的房都沒說。受“食人”這一語言的觸動,忠一郎的下半身都僵硬了。頭朝下,落入了精神恍惚的深淵。在這裏,他幾次聽到“停下!”這樣的聲音。然而變成大蜥蜴的爪子那樣的忠一郎的手,抓住戰友的衣服,並把他撕成細絲。
潛伏期要是短的話應該已經發病了,反之就是沒吃人肉,就能放心了,可是連潛伏期也不知道的話,就沒有判斷的線索了。因此,如果因果關係也沒弄明白的話,即使不發病,也不能證明沒吃。
不知道到底經過了多長時間。忠一郎身體一震才恢複了意識。他平靜不下來。然而,現在的這種狀態和醫生談,也會被送去精神科,肯定會被診斷為過勞甚至神經質。
因為被那種不安和自己內心的問題糾纏,所以對叫做BSE的瘋牛病在國內的發生情況,忠一郎的認識隻停留在“怎麼回事”這種階段。村內副社長來找他商量時,忠一郎看著從BB公司獨立時開始負責產品的二葉助八的臉說“我們的原料是從美國進口的,所以不必擔心。”當然,二葉大大點頭同意。
“本公司的食材很安全。”盡管有這種宣傳,BB公司的營業額還是徐徐下降。覺得可能顧客對牛肉本身的不安全感還是擴大了。忠一郎提到競爭對手時,不得不露出讓人覺得冷靜的態度說:“我們痛苦的時候,敵人也痛苦。”
調查下來一看,在漢堡連鎖店中站在前列的公司和第二大公司的營業額都減少了。
那個時候,實力雄厚的先頭公司想要乘這個機會擊毀體力弱小的公司,所以突然把價格下降20%以上,開始爭勝負。
“怎麼辦?”問這話的是負責漢堡的常務二葉助八。忠一郎問他:“飯繁社長的話會怎麼做?”二葉思考了一下回答說:“我覺得可能不會降價。”“那麼,就按那麼做吧!”忠一郎決定。但是那之後營業額還是眼看著下降。一個齒輪壞了那麼就會一個接一個壞下去,一邊抱著這種想法,忠一郎一邊拿出精神巡視店鋪。
這種行為好像是和忠一郎自己告訴山中junior的“成為經營者,就會漸漸脫離具體而細微的現實性”的訓教相反,但因為想到,這種危險時刻不能“隻用數值認識現實”,所以就做了。
離開首都去東海地方的店轉時,他遇到了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濱鬆那家店規模比較大,三明治和漢堡一起提供,可是無論哪個都應該添加的大頭菜卻沒有。
覺得這事很奇怪,一問,店員露出驚訝的表情把他引到裏麵,接著,出來的店長說:“‘社長來看的時候請不要加大頭菜’,有人這麼告訴我的。”忠一郎覺得不知所措。除了這個,這一天他來濱鬆店的事為什麼會泄露給特許經銷商?這很不可思議。“今天我來這裏的事是怎麼知道的?”這麼問,店長微笑著說:“啊,東海地方有警戒警報這個東西。”
再追問,對方也不回答,轉換對大頭菜的質問,說:“因為我聽說社長不喜歡大頭菜”。這一點,店長好像原本也不能理解。因為不能理解,所以對那個“本社指令”出現的時期等詳細詢問時,忠一郎想起了之前他在本社進行早禮時說過的話。
春天前一直沒有下雨,蔬菜類特別是大頭菜的價格有一段時期漲得非常多。有天早上,忠一郎訓示說:“去店裏看一看,和三明治一起向顧客提供的大頭菜,有一半左右都剩下來了。香腸、油炸丸子有時也是一樣。這段時期為了要消減原價,作減量這樣的臨機調整是很必要的。”
那句話隨著時間推移來到濱鬆為止,已經變成了“社長不喜歡大頭菜”這種信息了。忠一郎說“我沒有不喜歡大頭菜。”但接下來的話卻不能說出來。那是自己的公司不知不覺也得了世人所說的大企業病,這樣的話。
一邊考慮著這些事,一邊吃了一個減量的三明治,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覺得這與自己和古萊特共同製作的紐約時辛巴達的三明治完全不同。因為出現這種狀態,所以很擔心最近收入旗下的原BB公司的九州店等變成什麼樣子了。創立BB公司的飯繁出生於熊本,是個剛直的男子,而且他愛家鄉的心意很強,在首都以外的熊本、博多地區開了十幾家店鋪。忠一郎想要連秘書也不讓知道那樣,突然視察九州店。特許經銷商側對忠一郎什麼時候來自己的店這件事,肯定通過各種手段,事前知道了。特許經銷商們在這裏對管理者發揮互助意識,即使想要根絕它也是不可能的,這是忠一郎通過各種經驗知道的。
忠一郎去大阪,打電話叫出老早就向他說明事情的山中junior,在福岡碰頭決定步驟。到現在,叫山中junior已經不適合了,因為他已經成為一名堂堂的地方經濟領導者。
山中非常想要感謝自己年輕時忠一郎對自己的教育,所以忠一郎向山中讓步,在河沿岸的飯莊裏由他請吃剛出水的河豚,忠一郎把公司的規模擴展到全國,並對在這種新局麵下應該怎麼應對很勞累的事坦率地對山中說了。
“我在你返回廣島時,記得送過你一句話,對快餐業來說就是以規模決勝負,為了獲勝不得不擴張。”忠一郎說。
聽了忠一郎的話山中說了他的感想:“今天和您在一起去店裏看過,所以很明白您的心情。我覺得您很辛苦。”兩個人白天在福岡進入BB公司旗艦店的一家大型店,點了三明治和漢堡。“不行啊,這家店。業績肯定會漸漸下滑。”忠一郎小聲說,出了店後,山中問他那麼判斷的原因,他說明道:“你看了漢堡裏麵夾的煎荷包蛋的背麵了嗎?那家店的工作間清潔、整頓做得不好。上麵粘著鐵板前用來做菜的材料的渣滓。三明治也是事先做好放那的。”
“確實,三明治的麵包邊上幹巴了。”他也想起了在NSSC公司工作時的事。“奇怪的是,剛一進店時,‘這家店是活著還是死了’這個問題就突然襲來。不是語言,是味道的問題。”忠一郎說。山中覺得忠一郎說的“成為經營者,就會漸漸從具體而細微的現實性中脫離出來。”這個訓示和自己的情況相反,就沉默了。或者,忠一郎是在某一時間想起“數值不反映現實”的吧?
吃完晚飯,回到賓館時,忠一郎想起,在戰俘營認識的原口俊雄應該在福岡大學裏任英國文學的名譽教授,明天,如果能見麵就見一麵,決定多問問他。看他是否知道自己失去意識被捕、進入野戰醫院時,一些有參考的事。
到現在,他極力避開和知道過去事情的人見麵,在BSE發生,且看了關於同類相食的書的現在,忠一郎變得想和原口見麵,不弄清楚當時的狀況不行了。第二天,忠一郎和原口見麵,因為還是怕讓人看到,所以在大學研究室拜訪了他。五十多年過去了,二個人仍然沒有忘記對方。
“那個時候您真是幫了我大忙了。”忠一郎行禮道。“不不,彼此彼此,但是我們兩個人那時都很拚命啊。”原口答道。忠一郎一口氣開始說:“今天和您見麵,一方麵是我在九州有工作所以過來問候,另一方麵我想知道我被捕時的病情等情況,如果您還記得的話想請您告訴我。”
原口伸直他細細的脖子,變成罕見地說出清晰意見時的表情,明快地回答說:“你的病是頭部遭受強烈打擊而得的逆行性失憶症。”好像是站在當時聯合軍翻譯和日本俘虜代表的立場上認真對話的習慣又回來了似的。
“肝髒也不好。”忠一郎又緊接著問道。原口剛才的明白的表情消失了。注意到對方是想確認什麼特別的事才來看自己,所以露出了考慮對方關心的問題所在是什麼的眼神。沒有看漏原口的躊躇表情,忠一郎凝視著他。好像是記憶恢複了吧,原口臉上的緊張消失,說:“那可能是吃了怪東西的影響吧。我把野戰醫院送來的幾名俘虜的病曆照下來保存著。沒放在這。如果被盜的話,信息外流會變成人權問題,所以放到銀行的保險櫃裏保管了。”
二個人就像互相瞪那樣對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原口先打破沉默說:“我對關忠一郎少尉和房少尉的病例記得很清楚。因為你是我負責的。”他是以教導學習小組的學生們的口吻說的。
“另外”原口剛說出這兩個字,就像在找詞似的落下視線,霍地談起頭斷言道:“關少尉可能是得了恍惚症這種明確的奇病。”
“好像就像那樣。我常常連自己都覺得不行。”說著,忠一郎對知道自己變得異常坦率這點連自己都很驚訝。和什麼都知道的對手見麵,想讓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訴自己,這種意識解除了平日的架勢。結果,從忠一郎的背後,他能清楚看到活著被捕的樣子在自己的意識中不得不被隱藏起來的大批日本俘虜的孤獨。“深夜,看到你對著月亮狂喊時從心底產生了驚訝。當時,你所在的野戰醫院,除瘧疾以外,原因不明的熱病、意外的厭食症等病症多發,醫生們忙得手忙腳亂。你的奇怪舉止,也被認為是戰場上的異常心理之一。以及其自然的發展,話題深入了核心,忠一郎很狼狽,也沒有做出滿意的表示。根據原口所說的話,今後的生活方式會改變的。當然,因為是有許多員工的企業責任人,所以一直通過謊話,表麵上到現在都沒有變化那樣行動。
忠一郎難受的地方是。“吃沒吃人肉”這個問題,而且還不能以這種直接的表現問原口。
“我的肝髒障礙是怎麼回事呢?是單純的吃了奇怪的東西的後遺症嗎?”
因為不能坦率地說出擔心的核心問題,忠一郎的詢問不得不巧妙地采用兜圈子的表現形式。
“這樣啊。對此,軍醫的所見中沒寫什麼特別的東西。”不了解忠一郎擔心的具體內容的原口以不正當的平靜的態度回答著。終於,忠一郎抵抗不了不安,說:“最近,BSE很嚴重,我很介意在勃固山的密林中,自己是吃了什麼活下來。”
原口突然閉上嘴,伸著脖子,露出了好像在偵查從草原遠處是否有敵人接近的表情。最後原口的眼神變得有點空洞,戰戰兢兢地,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似的問:“例如,吃戰友的肉嗎?指的是這樣的事嗎?”
“啊,嗯,包括這樣的事。”
忠一郎的口吻變得有些曖昧。原口沉默了,一直盯著忠一郎看,突然“哈哈哈,沒有那麼回事,不可能有那樣的事。”大聲地說出來。忠一郎不由得像飛起來似的驚訝。“哎呀,關,逃入密林才二、三天,沒有做那種事的餘地吧。即使吃了也就是大蜥蜴這類東西吧。”原口明確地說,忠一郎慌忙抗辯道:“請等一下,我應該在密林裏呆了三周左右。”原口思考了一下小聲嘟噥說:“可是很奇怪。這一點,聯合軍的調查應該是正確的啊。”最後正麵看著忠一郎說:“那個,是誰說的有三周的?恢複正常的時間不是三周嗎?”
被這麼反問,忠一郎沒有找到有關野戰醫院的回憶。另外,深信是三周,可能是因為在那段時間持續做噩夢。
這一天原口俊雄關於關忠一郎少尉的記憶完全是相似的東西。常年存在於忠一郎內心深處的,影響對事物的判斷、行動、對人關係的不安,變成沒有根據的東西,消失了。
最終承認古萊特立陶宛之行的是“重新好好認識自己,在此基礎上決定將來的生活方式,必須站在懂事的年齡點上一回”,被她的這種主張控製了。自己還沒完成那個工作。戰爭中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做沒做因為是戰爭所以說沒有辦法,但卻不能流傳下來的什麼事?不弄清楚這些,忠一郎覺得即使訪問了古萊特的祖國,和她結婚前去緬甸,也必須去訪問一下勃固山中的密林、野戰醫院所在的森林以及印度內陸的沙漠附近的戰俘營的遺跡。
那些全都是內心中的內疚命令的,結果,對現實的判斷不嚴格,失去了古萊特。
內心不安消失的現在,也有了光明正大打聽古萊特行蹤的勇氣。商業上也沒必要裝做人道主義的樣子。為了在競爭中獲勝做什麼都行。他大聲說話,即使是走在夜晚福岡中洲擁擠的歡樂街上,誰也不會認為他是個怪人吧?那不是一直抑製的東西找到出口爆發出來的奇怪行動,是作為普通人的宣泄。忠一郎覺得早晨就讓山中回了廣島這件事很遺憾。
忠一郎回到賓館在房間裏吃晚飯,不想就那麼睡覺,想起前一晚山中介紹的夜間俱樂部,打電話確認了位置,上了車。
他在那家店裏認識了五、六個九州經濟界的指導者。碰巧在東京的時候,相關銀行負責NSSC業務的人晉升轉而成為九州的總負責人。他也來到這個俱樂部喝酒。那裏被叫做九州夜間財界沙龍。隻有在俱樂部才有的活動。忠一郎這麼想著。比平時喝得多得多,已經酩酊大醉了。雖然中途也確認了一、二次“喝多少都已經沒關係了。”
他一回到賓館連澡都沒洗就睡了。半夜睜開眼睛時,忠一郎知道自己非常累,吃了安眠藥想睡到早上九點。
再次入睡時,忠一郎想起原口的話確認著:已經可以按自己想的那樣生活下去了。
那簡直像是在“到現在不是這樣嗎”這樣的意識中。
戰敗後,不知道鐵路省高官的父親會怎麼樣,學費什麼的就自己掙,所以開了講義分發公司,也做過英語會話學校的教師。之後進了商社,和山中成為好朋友,喜歡上古萊特,然後辭了商社,開創了NSSC公司……這麼追憶著。即便說忠一郎是在自己任意妄為的生活他也不能反駁,所以,說“今後像自己想的那樣”,不是職員,公務員說的那種意思,是對死去戰友的補償的心情,國家失敗了自己卻存活下來,為了成為經濟大國,隻能拚命幹,從這種大義中解放出來,說的是這種意思。
回顧四周,背負這種倫理義務工作的經營者,像自己這種晚生的人例外,已經一個接一個死了或退休了。泡沫的破裂加速了時代更替的動作。這麼說的話,房這個家夥,忘了是什麼時候委婉的探問過自己關於退休時的問題。考慮這些事的時候,藥效起作用。忠一郎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首先給公司打了電話。告訴秘書自己有點感冒所以到傍晚才回東京到公司露個麵。秘書說:“我知道了。有您電話的話一定會轉達,請稍等。”說著村內接過電話。馬上出現的村內說:“聽說國內出現了第二頭感染BSE的牛。現在還沒發布出來。有點麻煩。明天早上在常務會上等您聯絡,我是這麼想的,您要是感冒的話……”好像是在思考的樣子。
“知道了。明天沒問題。今天不管怎麼樣晚上到公司一趟。那時,再最終決定。另外,這邊的BB公司店鋪不太好,士氣低迷。再見。”掛了電話。頭很沉,總覺得對經營者來說現實這種長著凶相的生物為了抓住他而對他窮追不舍。盡管這樣,還是預定了下午飛機的機票,想再睡兩個小時,就又鑽上了床。他在睡眠中,夢到到處都是黃色的菜花田,還是小孩子的自己有點不知所措地走在田間小路上。忠一郎想自己現在是在春天、或初夏去過一次的立陶宛。
第二天,忠一郎和村內、二葉助八等幾名幹部商議對策。曾經在農水省呆過的負責人報告說:第三、四頭瘋牛有出現的可能。不僅這樣,在美國也有發生的危險,如果到了那時,農水省就會決定停止從發生國進口牛肉,隻有把美國例外是不可能的。
“從美國一側施加壓力了嗎?”最年輕的負責人問。農水省出身的人充滿信心的說:“那當然。”
會議被沉重的氣氛包圍著。那樣一來,對原本從美國來的公司這種印象很強的NSSC公司,和成為其漢堡部的BB公司的店鋪的打擊就會比其它公司還大吧?NSSC公司和BB公司的原料進口地都是美國。“我們公司的中心是三明治”,想說這個時,忠一郎忍住了。他想知道BB公司常務的二葉助八的意見。就好像察覺到其它負責人的想法,二葉說:“幸好我們的主營是三明治。目前,我們增加了三明治的種類,這多少可以補充一下營業。”村內副社長也在等著他的發言吧。以向貴一郎報告的口吻說:“魚三明治、蔬菜三明治、螃蟹三明治等,我讓他們準備了好幾個品種,但生產線安裝好得到明年二月。我們現在正在抓緊辦。”
“不管怎樣,要防止營業額下降得太多,趁這個時候確立誠實的印象吧。”說完,忠一郎結束了會議,但沒有湧出得到結論的達成感。
回到家,“真嚴重啊,累了吧?”彌生跟他說話時,忠一郎說:“到了明年可能必須時常去海外了。不在美國以外的地方建一個原料的進口地是不行的。”這些幾乎沒想過似的話為什麼突然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呢?他自己也很驚訝。
擔心的事確實一個個發生了。第三頭瘋牛出現了,這個影響很大。漢堡的顧客數量減少了一半。原本是三明治專賣店的特許經銷商開始提出想停止經營漢堡這樣的意見。為了分散未來的風險,現在開始應該分散原料的進口地,這種意見也被提出來了。
如果是稍早一些的忠一郎,不利的事態反而會激起他對商業的熱情。陷入困境時,他常常會以二個平凡的想法為基礎用語言使自己恢複精神。
其一是,“現今的困境在過了五年或十年時,“那時候真艱難啊!”會以這種懷念的心情回想吧?”。另一個是,“想想勃固山中密林內的戰鬥,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
然而,這次這兩個都不起作用了。
經過五年的話,忠一郎已經八十三歲了,第十年時應該是確實退休了。看看公務員的父親,他覺得即使是一般人,進了七十歲考慮退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有想做的事沒做完,讓後繼者去做就好了。這麼想來,業內其它公司的創業型經營者和忠一郎是有點不一樣的。所以,退了休再回顧現在的困境,會覺得那也隻是單純的回憶吧。
另外,在勃固山中戰鬥的艱辛,原口教授告訴他,最多隻不過是二、三天的事,從臨床所見來看,那段時間內吃戰友肉的可能性接近於零。被指出這點後,壓力就完全消失了。
可能吃了人肉這種內心深處的不安,反而使進入商業的忠一郎變得勇敢。這種說法在邏輯上很難說明,但感覺上卻奇妙地具有說服力。因為已經犯過那種程度的罪,所以未必已經什麼都能幹了。想到作為傑出人物的自己的道路被封鎖,絕望給了忠一郎蠻勇。也不是這樣。然而,他失去精神上的緊張,被空洞抓住了。
忠一郎屢次考慮自己要什麼時候幹到什麼程度退休。到底,推測原因是不是吃了同類相殘的餌,到BSE問題告一段落前,說出退休是不行。這樣勸說自己,這樣越忍耐,退休後乘西伯利亞鐵路去立陶宛的想法就越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