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方為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團團直轉:“人都找不到,回報個屁啊!”

劉玉香忽然指著電視屏幕:“哎,你看你看,那不就是幺老板嗎?”

方為雄一瞧,果然,幺老板夾在一群私營企業主中間,正在參觀步行街二期工程。還是戴著一副墨鏡,很神秘的樣子。但這不能說明什麼,也許這條新聞是幾天前拍的。在蓮城,曾經有許多有錢的知名人士在電視上人五人六,可後來不是被抓進了監獄,就是玩起了人間蒸發的把戲。

方為雄還是不能放心,央求說:“你就幫我找找他吧,成不成得有個說法呀!如果不成,錢我可是要收回來的!”

劉玉香說:“虧你說得出口,即使不成,你好意思找他要錢?他可是通天的!好了好了,你別說了,真叫人看不起。我幫你找就是。”

說完,劉玉香就開始打電話。一係列的電話打過之後,方為雄從劉玉香的話語中聽出幺老板還在蓮城,因為這一向找他的人實在太多,他不堪騷擾,所以又換了手機。現在他的手機號碼隻有一個小圈子裏的朋友知道。幺老板已經放出話來,他會與有業務往來的朋友主動聯係,不歡迎別人頻繁找他,他希望朋友們能夠理解,為他創造一個寬鬆的經營環境。

“心放回肚子裏沒有?”劉玉香乜著方為雄。

“進行到哪一步了,也該給個消息嘛!”方為雄愁眉未展。

“哎呀呀,一個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嘛!人家沒有金剛鑽,就不會攬這瓷器活!這種通天人物你都不相信,還相信誰去?別婆婆媽媽的了,你幾萬塊打了水漂,我來賠償,行了吧?”劉玉香說。

“那怎麼好意思羅。”方為雄說。

“你還曉得不好意思呀,為這點小事打擾我半天,就不想安慰安慰我?”

方為雄摳摳頭皮:“這個時候,哪有這份心嗬。”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你這麼好,一點不設防,你還要我怎樣才動心啊?”

“你曉得,我狀態不行的。”

“我不是說過嗎,你那是心因性的,換言之,就是精神陽萎!你隻要振奮精神,沒有不行的!”劉玉香說著,坐到方為雄身邊。

方為雄側身看著她:“你看上我什麼嗬,要對我這樣?”

劉玉香說:“你以為我看上你這身肉麼?我是不想在你這裏失敗,既然動了這個心,我至少要得到一次完整的!”

“那,我盡力而為吧。”

方為雄說完就主動到浴室裏去了。當熱水衝洗著他肥碩的裸體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已經蠢蠢欲動了,心裏不禁一喜。為抓住這難得的時機,他匆匆擦幹身子,急不可耐地拉著劉玉香上了床。劉玉香鑽進他的懷裏,還想按部就班,他急急地叫道,快點快點,等會怕不行了。劉玉香於是趕緊行動。他翻身上馬,正想英勇一番,卻發現與前幾次一樣,他的身體又不聽使喚了。劉玉香熱切地迎向他,可她越是主動他越是不行。

就在這時,悅耳的手機鈴聲把他從難堪中解救出來。

馬良局長在手機裏說:“喂,你在哪瀟灑?”

方為雄趕緊用一隻手捂住劉玉香的嘴:“噢,我在加班呢。”

馬良局長問:“怎沒見你辦公室開燈?”

方為雄說:“我在家裏做,局長有事嗎?”

“當然有事,是好事呢,告訴你吧,上頭有人為你說話了!”

方為雄心中一跳:“誰為我說話嗬?”

“具體不太清楚,反正是說你這個同誌不錯,要放到常務副局長的位置上使用。我剛才接到組織部的電話,征求我的意見,看是把你安排在本局還是交流出去。你的意思呢?”

方為雄心中卷過一陣狂喜,嘴巴都顫抖起來:“我、我服從組織安排!”

馬良說:“說實話,這幾年我們相處得很好,配合得很好,我舍不得你走啊!還是留下來吧,我也隻有幾年就要退下來了,以後局長的位置還不是你的?”

方為雄立即說:“我聽局長的!”

掛了電話,方為雄還激動得兩手亂抖,難以自抑。

劉玉香一邊撫弄他一邊說:“怎麼樣,還怪幺老板嗎?”

就在這時,方為雄突然發現自已行了,他情不自禁地叫一聲:“幺老板萬歲!”抖擻精神,跨上欲望之馬狂奔而去。他終於抵達了極樂的境界。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劉玉香快樂的呻吟,還聞到她身上正散發出一股溫熱的糜爛氣味。

我在醫院做了B超,我膽囊裏的結石又長個了,達到了21×15mm。醫生囑咐我消除炎症後趕緊做微創膽囊摘除手術,否則它將是永久的隱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發作,要是引發了急性胰腺炎,就會有生命危險。醫生的話唬得我老婆王誌紅一愣一愣,急忙到住院部和醫療保險辦公室做了谘詢。手術和住院費用將近八千元,醫保能報銷一部分,自己還要出四千多元。我真是生病都不會找時候,要是在醫療改革之前發病,自己就不要出一分錢了。老婆王誌紅從家裏取了三千元錢來,說再去借上一千元,先把手術做了再說。我對王誌紅的自作主張很憤怒,我訓斥她說:“你錢多得很是嗎?要做也要找個便宜的醫院做,要做也不做這狗屁微創,拉一刀便宜得多!”

我再一次拒絕做手術。我掀開被子跨下床來,一把推開王誌紅。她手中為我端的稀飯灑了一地。仿佛為逃離醫生手中的手術刀,我就這樣孩子氣地離開了醫院急診室裏的那張臨時病床。

我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隻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做手術,既然膽不疼了,能拖就拖吧。

家就是好,一回到家,剛剛坐到那張仿皮沙發上,我就有了一陣美妙的感覺。我發現桌上和茶幾上擺滿了花籃,百合花與康乃馨散發出陣陣的清香,精裝芙蓉王煙和白沙煙到處都是。不斷地有人來看望我,都是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們除了捧著鮮花之外,還無一例外地給我一個紅包。當然不直接塞到我手中,他們會用一種欲蓋彌彰的姿態放到各種我目之所及的地方。他們噓寒問暖,恭恭敬敬地叫我徐處長、徐主任或者徐副市長,甚至還有人叫我徐書記!他們在請求我保重身體的同時,也無一例外地請求我在以後的工作中關心關心他們。我親切地拍著他們的肩膀,勉勵他們努力工作,工作好了,一切都好說。看著他們在我麵前點頭哈腰,我端莊而矜持,很有官員派頭,內心一陣陣的竊喜。他們一走,我就拆開那些紅包來看。有的三千,有的五千,最少的也有千元。住院多好,住一回院就可以發一回財,收受這種禮金可是名正言順,不用擔一點風險的啊。就在這時,吳大德來了,老遠他就笑容可掬地伸出手來,連聲說唉呀早該來看您的,工作一時離不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說著他居然也掏出了一個厚實的紅包!我急忙說吳書記這我可不敢當!我抓住紅包往他口袋裏塞時,吳大德卻忽然不見了,隻有我的老婆王誌紅站在麵前。

我頓時陷在深深的失落中。

唉,這如果不是南柯一夢,我們何須為那區區幾千元手術費發愁?

我不想麵對我的老婆,王誌紅臉上的憂愁會影響我的心情,以我的經驗,心情不好就容易引發膽石症。當年被吳曉露甩掉的時候,我就發誓要找一個比吳曉露更漂亮的女人做老婆,所以王誌紅即使臉上有了許多細褶子,她還是有一份可餐的秀色的。可是現在她的臉不是臉,而是一麵鏡子,它照出的是我的無能和我的愧疚。我離開了我的家,去了我的秘密工作室——我已經沒有在那間小小的房間裏休息過了,每次去都在監視器前工作,所以稱它工作室是很貼切的。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如果這天我守住老婆,一切都聽她的,也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又不能先知先覺。做為一個小公務員,對命運的驅使根本無能為力,聽憑權力的擺布更是我們的宿命。

我坐在監視器前,望著屏幕上吳大德空蕩蕩的辦公室,對即將發生的事懵然無知。那扇隔門半開半掩,所以我隻能覷見他辦公桌的一半。沒開燈,但有自然光從窗口透進來,映照在桌麵上。近景裏的那張床半明半暗,被子疊得有棱有角,煞有介事的樣子。我想,除了吳曉露,肯定還有別的女人在這上麵躺過。我鼓鼓鼻翼,立即從屏幕上嗅到了一股淫穢的氣息。我並不想再次目睹那種醜陋的景象,但除了監視吳大德的舉動之外,我不知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渲泄心中的鬱悶。我的目光羽毛一樣輕輕掃過床單的皺褶,沒有看到蛛絲馬跡。我審視著各個陰暗角落,試圖從那些地方尋找到某種可恥的遺留物。但是枉然,整個房間幹淨得像一個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