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不久就學會克裏斯提的“語言”。他會想盡一切方法使你明了他的意思。“我們逐漸非常友好,因為我的家離他家很近。”
二、朝氣蓬勃
保羅·布朗第一次在班上遇見克裏斯提的時候,“我們彼此相看一眼,馬上明白對方的意思。我們發明一種密碼,能夠和其他一群兒童開各種玩笑,做各種遊戲。”在體育館後麵,急急忙忙地抽一支煙,他們會聽見在兩米外一個愚蠢的孩子說:“那家夥是個白癡。”
“我會對克裏斯提說:‘我們把這當玩笑吧’!於是我們大笑了之。”
在家中,他不停地寫。他用打字機打出內在美。“那些充滿才華、熱情沸騰的字句湧入他的心靈”,他便“把他的字句鐫刻在生命的白紙上麵”。
難怪他以他那引人注意的獨特文體寫成的第一本書——《夢想決堤》於1981年出版,當時他才15歲。出版之後,馬上使他聞名遐邇,備受讚美。克裏斯提·諾蘭成名了。溫婉的貝納黛特也成名了。當時喬正在做一項全職的工作,分身不暇,因此貝納黛特必須四處奔波,代表克裏斯提發言。使她自己感到驚異的是,她居然能夠應付電視和廣播電台的訪問,並在倫敦年度傑出婦女午餐中發表演說。
在那些年月,克裏斯提和他的家人拚命設法運用想象力和純粹猜測,建立一種由符號和手符構成的複雜語言。
如果他看天花板上的燈,那可能意味著愛和親愛的,或另一個以L字母開頭的字。其他的仰瞥意反映上帝或天國或死亡。聽的人必須不斷猜想。如果他抬頭看牆上的耶穌苦相,然後再看看你的喉嚨,那就是表示“牧師”(載著頸圈式的硬領)。他朝下看自己的肩膀,就代表一個以S字母開頭的字,如果再往後一點朝著那根把他綁在椅子上麵的皮帶望去,就代表一種和他的殘疾有關的事。
中學畢業後,克裏斯提到柏林一所學院念了1年,後來就決定用全部時間寫作。他的自傳將是“一個無助的殘廢人的故事……他狼狽不堪,被視為人類的渣滓”,並且敘述“我所過的大腦受損的生活,在我自己心目中,如何像我那些身體健全的朋友所過的生活在他們自己心目中一樣正常”。
他辛辛苦苦用打字機打出的《鍾前》在1987年出版。這部作品使他獲得惠特布雷獎。大家盛讚他的才華,許多人說他是天才。評論家把他同詹姆斯·喬伊思、撒牟爾·貝凱特和載蘭·湯姆斯相比。克裏斯提朝書架望一眼,指出那些作家,然後搖搖頭,朝下看看自己:“我的作品就是我。”新聞記者紛紛前往克朗塔夫的家訪問,英國廣播公司的珍妮·寇恩繼1981年所作的一次電視專題報道之後,又為他作了第二次特別報道。
克裏斯提·諾蘭雖然出名了,他和老朋友們仍然極為親密。現在已經接受訓練成為合格教師的海倫很得意地說:“克裏斯提是個天才,並且享有盛名,這並沒有什麼不同。他是我的好朋友。”保羅說:“我們彼此互相需要。除了不能走路和說話之外,克裏斯提和任何人一樣。人人都因為認識他而受益。我領受的是成熟和對於人生有一種更美好的看法。克裏斯提的下一部作品是一部長篇小說。那部小說已經在他的心中寫好。他點點頭表示:“那些人物在我的心中向我點頭等待。”他有沒有為了貝納黛特須花費很多時間幫他寫作而感到歉疚呢?沒有。像歉疚這種具損害作用的神經病態,是和他沾不到邊的。在感情方麵和精神方麵,他都極其老成。她站在他背後支持著他的頭部而感到腰酸時,覺得那是榮幸,不是犧牲。
剛成名時,克裏斯提擔心盛名會“使他成為一個怪物”。但是盛名並沒害了他,也沒害了他的母親。貝納黛特說:“我每天早晨還是得上樓抱這個青年人去洗浴,仿佛他是個孩子。”克裏斯提在他的自傳裏寫道:“按照我現在這個樣子來接受我,我也會按著你為別人所接受的情形去接受你。”他那兩隻極有神采的藍眼睛在探查你的靈魂。憑著他了不起的幽默感,在你還沒有體會一個笑話之前,他已經體會到了,笑得前仰後合,發出咯咯的笑聲和一些富有表達性的有力聲音。這些聲音就是他的無聲語言。
“克裏斯提,你喜歡你自己嗎?”
他的眼睛朝上揚一揚,表示“是的”。他看看天花板,那是上帝的所在,對上帝說是。“這就是我。”
在房屋前部他那陽光普照的書房裏,頭上係著獨角獸杆,由貝納黛特托著他的下巴,克裏斯提·諾蘭向那些和他處境相同的人們打出了一項特別的諍言:“永遠不要拿你的生活同旁人比。看看自己內心裏麵確實存在的東西。美隻是一個標簽,希望更美好得多,也更持久。愛你自己的內心形象,尊重你心靈中微弱的欣喜。還要記住,你永遠不必負起身體健全者的重擔,那些看似幸運的人可能有一天突然背上‘殘廢人’這個金字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