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宇從來不會對她真誠的笑,葉珍每次見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看看,這些年來她都幹了些什麼。
真是丟人哪!
而如今,離了婚的女人要做些什麼?
是該大肆慶祝一番?還是該去個陰暗的地方獨自買醉?
朱小花很貪心的想,這兩件事情可不可以放在一起做呢?
她既想慶祝自己恢複自由之身,對全世界的人說,是她朱小花不要高靖宇了,是她朱小花把高靖宇這斯給一腳蹬了。又想一個人躲起來,好好的醉一場,哀悼哀悼她那自以為是七年多的愛情和三年多的婚姻。
是真的,袁梅說的很對。
愛情,它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啊。
不是她朱小花說想愛,愛得真,愛得深,愛情便來了。
一切,都不過是她自以為是的一切。
所以,她現在有資格哀悼的吧?
於是,離婚的第一天,朱小花隻好很無聊的找陳泱去了酒吧。
很吵鬧的一家酒吧,喧鬧的氣氛與朱小花骨子裏的寂寞成正比。
朱小花四爺八叉地坐在酒吧的沙發桌上,臉色有些微紅,她感覺一切都在晃動,燈光在晃動,人影在晃動,世界在晃動。
就連眼前的陳泱,她都看不真切了。
“你能坐的文雅點麼?”
陳泱用腳踢了踢朱小花伸長的腿,示意她注意點形象。
“不能,反正老娘現在離婚了,看誰還敢招我。”
朱小花要是不要起臉來,還真是……夠不要臉的。
“離了婚你也是女人啊,離了婚就更要注重點影響了。”
寡婦門前事非多啊,好吧,朱小花她不是寡婦。雖然這比喻有些不恰當,但它是這麼個理不是。
朱小花瞥了陳泱一眼,沒有搭話,好像陳泱說的話是放屁一樣。
陳泱氣極,又奈何不了她。
“你還想不想再嫁人了?”
“不想。”
朱小花飲盡一杯酒,臉都沒抬的扔下倆句。
她倒不是故意氣陳泱,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一次她就過怕了,她可不會再想來第二次了。
朱小花的腦袋低垂著,陳泱看不到朱小花的臉,也無法猜出她的心情,隻好適時的閉了嘴。他無意於去揭她的傷疤。
“我說朱小花,你這算是慶祝之酒,還是寂寞之酒。”
“嗬嗬,二者都有吧,老娘終於把婚給離了,首先恭喜我又單身了吧。”
朱小花大著舌頭衝陳泱舉了舉杯,杯中腥紅色的液體,朱小花喜歡的顏色,喜歡的酒。
陳泱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朱小花的杯子,心下歎息。
誰說他不是老媽子來著。
朱小花這斯,離不成婚找他喝酒,離成了婚也找他喝酒。
合著他活了二十多年唯一的作用便是陪酒。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那就好了。
他還是那時候的他,安小萍還是愛著他的安小萍,朱小花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朱小花。一切,都未開始,一切,不需要結束。
一切都很美好。
朱小花不用買醉,他不用陪醉,而安小萍,也不用賠掉自己一生。
陳泱總覺得這冥冥之中有一雙幕後之手,在操控著一切。不讓他們如意,不讓他們快活。但他去又說不清到底是誰在操控著這一切。
朱小花已記不清自己吞了多少杯那腥紅的液體了,直到陳泱撲到她身上來奪她的杯子。
朱小花忽然地很泄氣,再也沒有了哭泣的勇氣。
她找不到出路,所以隻好將一切過錯歸咎於陳泱頭上。
“陳泱你這隻豬!”
朱小花說這話時她正站在酒吧音控師的旁邊,一手倒拎著高酒杯,一手拿著麥克。
於是酒吧裏瞬間安靜,有一半的人都在看朱小花這個醉鬼,而另一半的人,則順著朱小花的視線望向陳泱那隻豬。
被點到名的陳泱隻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他就說了,陪人失意這件事不是人幹的,陪女人失意這件事就更不是人幹的了。瞧他任勞任怨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得到什麼了他。
哦,是得到了。
這不,在酒吧裏被人當豬瞧麼。
陳泱恨得牙癢癢,朱小花要再不下來,他真的會衝上去撕了她的。
“高靖宇你這臭男人!”
老實講,陳泱此時挺羨慕高靖宇的,既使臭了點,好歹也是個男人啊。
“葉珍你這個賤人!”
朱小花說這話時眼睛盯著腳底下,其實在坐的都想瞧瞧朱小花眼中的賤人長什麼樣子,奈何順著朱小花的視線卻隻找著了朱小花的高跟鞋。
陳泱自暗色的燈光下笑了笑,這樣的朱小花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更另他奇怪的是,怎麼這家酒吧沒有保安全,任由朱小花在那胡鬧也不製止?
不過,陳泱也沒真等到酒吧的保安上來,便先上去把朱小花給拎了下來。
“朱小花,你忘了來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陳泱的問話另朱小花閉了嘴,她沒忘,她去找陳泱的時候說讓他陪她來酒吧喝酒的時候,便已同陳泱約法三章過了。她說過絕不耍酒瘋的。
但她不想回答。
她不過才說了三句話而已。
應該不能算是耍酒瘋。
“酒喝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陳泱歎氣,拽著朱小花的胳膊想要將她拉出酒吧。
奈何朱小花很不配合。
“還早著呢,我們才出來一會。”
朱小花掙脫陳泱,又倒回沙發座上。
朱小花倒下去陳泱又給她拉起來,陳泱將朱小花拉起來她又倒下去了,兩人就此在喧鬧的酒吧內開起拉鋸站。如此反複糾纏幾次,朱小花沒嫌煩,陳泱怒了。
朱小花不怕丟人,他還怕丟人呢。
“朱小花,你給老子起來!”
誰說男人不可以打女人,朱小花要是再強他可保不準不會上手了。
陳泱拳頭握的死緊,就準備隨時出手了。
“不起,死都不起。”
“朱小花,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要不你爸該擔心了。”
自己請不動這大神,搬出朱老爹總應該有點效果吧。陳泱上前去拉朱小花的胳膊,奈何朱小花再次扭動起來。
“什麼叫我爸,是咱爸!咱爸!”
朱小花有些不高興的瞪了陳泱一眼,責怪他把稱呼叫錯。朱小花扭著胳膊把臉湊到陳泱耳朵旁邊深怕他沒聽到似的,大聲的喊著。
陳泱一隻拽著朱小花的耳朵,另一隻手拍了拍耳朵。有些受不了酒吧的吵鬧,也有些受不了朱小花的胡鬧。
“是是,我錯了,是咱爸咱爸,咱爸在家等著咱呢,咱回去吧。”
朱小花一隻胳膊被陳泱拽著,可也一點都沒耽誤她耍賴耍橫。“不,不用了,我出來的時候跟咱爸說了,我是跟你出來的,所以咱爸啊,早就睡咯,嗬嗬,嗬嗬嗬……。”
朱小花說完還拍了拍陳泱的胸脯,示意他安心。
誰說她醉了來著,說起話來甭提多利索了,這事可一點都沒忘。
陳泱一把鬆開朱小花,煩躁的看了她一眼。他真是煩躁啊,打不得罵不得的,你說他怎麼就攤上這事了,他自己還有一堆事情都沒處理呢,最近為了朱老爹的事業的事,他都快忙死了。這好不容易逮到一天晚上沒什麼事,他正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一番,這朱小花倒好,直接把他給拎酒吧來了。
拎酒吧來也就算了,喝點酒,排解排解煩悶不就可以回家了嗎?怎麼她朱小花還賴上這了?
朱小花死賴在沙發上就是不動,任由陳泱是拉是說,是勸是哄,反正她就是不起。大不了就給他打一頓算了,反正她就沒想好了。
“朱小花,你就沒出息吧,為了個不愛你的男人,你至於嗎?”
陳泱搖頭歎息,一方麵為朱小花不值,一方麵又為高靖宇不值。
碰上這麼個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該是高靖宇的不幸啊。
陳泱這句猶如導火線,瞬間點燃了朱小花這麼久以來一直壓抑的情緒。
從結婚那天開始,朱小花的神經就一直緊繃著。
有哪個女人會在結婚的那天接到丈夫的前女友的電話的?這是不是就是預示著她後來的所有不幸?
她原本自信滿滿安排好的一切又有什麼用。
她算盡天時地利,費盡百般心機,也要高靖宇領情不是?
可到頭來,高靖宇怎麼回報她的?
她爸爸六十大壽,他帶著舊情人氣死了她母親。葉珍指著鼻子罵人賤人,是啊,她是夠賤的。否則的話怎麼能由高靖宇與她葉珍這麼的作踐於她。
“我就是沒出息,我就至於,我就至於。”
朱小花就像個沒要到糖吃的小孩胡鬧起來,好在酒吧又恢複了喧鬧,人們都又重新去找自己的樂子了,誰都沒空也沒心情理會一個在酒吧買醉胡鬧的女人。
而最頭痛的莫過於陳泱了,就說他招誰惹誰了。
朱小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陳泱也沒法子。
天知道,他是有多想就這麼把朱小花扔在這裏自己一個人回家睡覺去。
“我的姑奶奶,你行行好吧,別哭了成嗎,算我錯了還不行嗎?”
“不成,現在才知道錯,晚了,我告訴你,你們就淨欺負我吧,老娘今天晚上不侍候了。”
她就要哭,她就要抹鼻涕,他們愛咋地就咋地,都甭招她。
書記女兒了不起啊,商界新秀了不起啊,她爸好歹也是個暴發戶,哪天她要是不痛快啊,看她不讓她爸拿錢砸死他們。都他媽的一群混蛋!
“都他媽的一群混蛋!”
朱小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身,並且站在了沙發之上,等陳泱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正扯在嗓子在那撕吼呢。
此時的陳泱才慶幸他們來的是酒吧,而不是餐館咖啡廳之類。要不然還指不定給他丟什麼人呢。
“是是是,都他媽的一群混蛋,朱小花你先下來,下來再罵好嗎?”
因為氣氛實在過於吵鬧,陳泱也不得不粗著脖子幹吼。
得,沒形象就沒形象吧,反正他從打一開始答應陪朱小花出來喝酒他就沒想著要形象。反正他就這樣,裏子麵子,可勁的給她丟吧,丟完了算數。
隻求朱小花這姑奶奶,毛萬別給他摔著啊,要摔壞了他要拿什麼去給朱老爹交差啊。
“不,你是臭男人,你們都是臭男人。”
朱小花搖搖晃晃的站在沙發之上,指著陳泱,打了一個酒嗝。
陳泱多委屈啊,可他若是犯真格的跟一酒鬼去講理,那他可就真是二實了。
“是是是,我是臭男人,我們都是臭男人,你能先下來嗎?”
陳泱都差點沒跪地上求她了。
“不,不,我不下去,你不好玩,你……你去找安小萍來,我不要跟你玩,我要跟安小萍玩。”
“姑奶奶,這都幾點了。你自己離了婚,破罐子破摔,你別捎上別人啊,這個點人家早睡了。”
她以為人人都像她這麼沒事幹,除了離婚就是喝酒嗎?
“怎麼著,你看不起離過婚的女人啊,離婚的女人招你惹你了?”
陳泱這話朱小花特不愛聽,什麼叫她破罐子破摔啊?她是破罐子嗎,她哪破了,哪破了?
離了婚的女人怎麼了?
離了婚的女人就比別人矮一截了?
“不是,我沒看不起離了婚的女人,我是說人家這個點都睡覺了。”
陳泱陪著笑,他也是嘴欠,提這茬幹嘛來著。
“不管,睡了也得給我起來,你去把安小萍給我找來。”
朱小花是誰,她可是位大小姐,就算她骨子裏再卑微,就算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她也是位大小姐。
陳泱別無他法,隻得按照她的要求掏出手機準備給安小萍打電話,一看手機,上麵都顯示淩晨零點十五分了。酒吧內夜正濃,可一般人家家裏這點早就睡了,並且睡的正熟呢。
唉。
陳泱看著通迅錄,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電話,而是發了條信息。
“你睡了嗎?”
發完信息後陳泱便獨自看著手機屏幕發呆,任由朱小花在一邊胡鬧。
大約一分鍾後,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
“沒有。”
“能出來嗎?”
“有什麼事嗎?”
陳泱深吸一口氣,老實說,他挺不習慣這樣子與安小萍對話的。
雖然從前的安小萍話也不多,他們在一起時也大部分時間是他說她在聽,但像這樣的對話,他們還是多一次。
陳泱有種說不上來的怨恨感,卻不知道對誰。是對陳峰,還是對安小萍,亦或是自己。
“我和朱小花在酒吧,她喝的有點多,吵著要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