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腦袋被驢踢了(3 / 3)

他跟朱小花怎麼走著走著就要散了?他當初跟朱小花結婚的時候其實他做好了一心一意跟朱小花過一輩子的打算,因為那是他答應她的。他不能給她足夠的愛,至少,承諾到的東西,他還是會做到的。

他信守承諾堅持,怎麼朱小花反而變掛了呢?

高靖宇還記得當初朱小花用五百萬來換取他的一紙婚書時,她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不過三年多的時間,朱小花卻日漸的沉寂。剛結婚那會,朱小花總會不厭其煩的問他喜歡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甚至連床單要選什麼樣的顏色,她都會問一下他。有時候她甚至為了晚餐要給他做什麼吃,特地跑到公司去問他。那時候她總喜歡拖著她的人字拖,劈哩啪啦的歡快的在公司走來走去,他曾聽公司的人私下討論說,高太就跟沒心沒肺似的,每天都過的很快樂。

那時候真好啊,高靖宇想想。

如果那時候他態度好一點。肯和顏悅色的告訴朱小花,他喜歡的是黑色跟白色,他隻是不吃味道比較重的菜,他比較喜歡看的電影是諸如《蝴蝶效應》這種讓人思考的片子,如果讓他選床單的顏色,他會選素色的,因為那襯朱小花的皮膚一點。

可這些事,那時候他都沒有做,一樣都沒有做到。

一個人如果總做同樣一件事,而且得不到回應,漸漸地就會感到疲倦了吧。

就像朱小花,高靖宇已記不清朱小花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已不再做這些事了,他們家的廚房已經有好久都沒開過夥了,他的衣服鞋子她直接讓商場看著送了,再不會一個一個的為他精心挑選了,她不再要求他陪她去看電影了,聽說她後來比較常找她的那兩個同學去酒吧喝酒,而床單,高靖宇一直不知道他家的床單到底是什麼顏色。

隻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朱小花已經不再是一心一心追隨他的那個朱小花了。

瞧瞧這三年他都把朱小花折磨成什麼樣了。

無怪乎她的那兩個朋友見他一次瞪一次,無怪乎陳泱從來就沒給過他好臉,無怪乎朱老爹總是把他當客人一樣的招呼。

黑暗裏,高靖宇點燃一根煙。他沒有抽煙的習慣,隻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點上一根,偶爾抽也會背著朱小花。

他還記得某次朱小花看某部偶像劇時,看到男主抽煙的樣子,朱小花一下子便被迷住了,她居然甚至興奮地三更半夜的跑到樓下便利店去買了包煙回來給他抽。

那時候他說什麼來著?

“朱小花,你腦袋被驢踢了吧?”

那時候他認為這樣的事隻有腦袋被驢踢了的人才幹的出來。

其實高靖宇想找些溫暖的回憶的,可腦袋裏不停的回憶,像放電影似的,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過,卻沒有一處是溫暖的。

高靖宇,你多無恥啊。

這麼多年來居然沒有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可最重要的問題是,他想要回憶些什麼的。

朱小花離開的那幾天,高靖宇仍舊每天去朱家報道,也不進去,隻在敲敲門,問朱小花與朱老爹回來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也不糾纏,直接離開。然後再去醫院看葉珍,高靖宇每天都會在醫院呆上一個小時左右,也不說話,就陪在葉珍的病房裏靜靜的坐著。葉珍還是沒有將自己的病情告訴她的父母,高靖宇無權過問,隻是他已不再答應葉珍的任何要求。

其實他知道,葉珍隻是在用生命最後的時間來證明她的存在,但高靖宇做不到,他不是那樣的男子。

有些人注定分開,那便分開吧,何苦這般苦苦糾纏,他給不了葉珍什麼,哪怕隻是虛偽的安慰。

陳泱與朱小花結束完旅行是在一周之後。

朱小花離開南昌時不禁感歎,“如果能把南昌的小吃背回去那就好了。”

朱老爹也深有同感,朱老爹在南昌的這段時間,一日三餐,少一餐都不行,而且每餐量還不少。就連早餐那也至少是一個拌粉,一份煨湯。

朱老爹說,他當年應該來這座城市的,多好的美食啊,竟然被他錯過了。

陳泱對於朱家這倆吃貨表示嚴重不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一門心思撲在美食上。

朱小花回到天長市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離婚,速度之快,另高靖宇措手不及。

朱小花直接將離婚協議書寄到了高靖宇的公司,掛號信上直接寫的高靖宇的名字。

離婚協議書的最後是朱小花的簽名,王讚那時說朱小花這人唯一的一個優點便是寫字漂亮,寫得一手好字,倒不像是她這麼浮躁的人能寫出來的。的確,高靖宇承認,朱小花的字的確很漂亮,連簽名都很漂亮。

很好的一份協議書,朱小花沒有要求任何福利,其實總的來說,幾張隻上體現的隻有一句話,那便是:今天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看來,朱小花這次真是鐵了心的從此山水不相逢了。

也是,朱小花一旦決定了的事就很難改變了,當初她不也是一意孤行的定要嫁給他高靖宇麼,三年前她成功了。高靖宇知道,三年後她也會成功,因為他沒有任何能留得住她的理由。

高靖宇並沒有簽字,隻是緊緊地捏住離婚協議書,低眉垂首,教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告訴朱小花,她要是想離婚,就讓她自己來找我談!”

高靖宇按照離婚協議書上最後的說明,給朱小花的律師打了個電話,隻說了一句便掛了,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反應過來。

離婚。

這兩個字不知從何時起,像種下了一顆惡毒的種子,日日啃噬著朱小花的心。

那是她行多少路,看多少風景,吃多少美食,也無法修補的缺失。

朱小花一方麵想要迫切的結束目前的這種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生活,另一方麵,她又覺得那顆不肯絕望的心仍在不肯安歇,它依然不依不撓的為高靖宇跳動著。朱小花頹敗,暗自唾棄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可她又不得不選擇這樣的路繼續下去,不然,她要怎麼給朱太太一個交代,要怎麼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翻山躍嶺

拔山涉水

隻為,尋你在這塵世間的足跡

我虔誠的跪拜路途中的每一座寺廟

祈禱上神聽到我的願望

我雙掌合十

用自己的命途起誓

願這世間的你,一如既往的美好

願這世間的我能將這樣的你找到

我一步一步叩首

拾階而上

願上九重天看清這塵世間的你

沒有塵沒有煙

沒有雲彩

我將你看得真切卻看不明白

隻如你一如既往的清爽的微笑

奉酒一杯,願君與天同在,與日月同在

與我同在

這是朱小花在三年前她與高靖宇結婚之時,寫在學校論壇上的一首她自己說是詩的詩。

然而三年後的今天,朱小花再次打開這首詩,點了右上角的編輯。

然後在後麵加了兩行字:願從此與君,山水不相逢!

如果當初她能料想到今日的這般種種,朱小花真的寧願她從來就沒有認識高靖宇過,至少她仍舊是意氣風發的暴發戶,至少她仍遊走於土暴發戶與文藝青年之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她生命中輾過的,已不單單隻是一段婚姻。還有朱太太的命!

朱小花關上電腦,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後走至窗台,對著空白的玻璃發了一會呆,最後一仰脖子,將杯子裏的紅酒,盡數飲下。

朱小花提著包下樓的時候,陳泱與朱老爹正在樓下下象棋。

陳泱抬頭看了看朱小花,見其一身要出門的打扮,身子挺得直直的像個戰士般,“你這要是去哪啊?”

朱小花看了看陳泱,再看看朱老爹,兩個男人用著同樣的一種眼神望著她,示意她回答剛剛的問題。

朱小花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老娘離婚去,祝我凱旋,拜。”

衝著陳泱與朱老爹一個飛了一個吻,朱小花提著包包拉開門便出去了,留下陳泱與朱老爹麵麵相覷。

“爸,您說朱小花這婚離的成嗎?”

陳泱還是有些不相信。

“離不成也會離。”

朱老爹倒是很篤定,他了解朱小花,這樣的日子朱小花不可能過得下去的。

“您似乎很肯定?”

知女莫若父麼?

“她心思太重,她那麼愛朱太太,所以,她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而在她原諒自己之前她是不會允許自己幸福的。”

朱老爹歎息一聲,落下一子。

陳泱執起一子,卻遲遲沒有落下。朱老爹這樣的話著實讓他過於心驚,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朱小花居然會存在這種心思。

陳泱的舌在口腔裏滾了一圈,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難怪朱小花在南昌的時候會說什麼各人業障各人償,當時他沒聽明白,隻當朱小花又在偽文藝,卻沒有想到朱小花原來心底竟是這樣想的。

“高總,朱女士來訪。”

高靖宇的辦公室內,內線響起,助理這樣告訴高靖宇。

朱女士是朱小花最討厭的稱呼,但他公司的人偏偏喜歡這樣的叫法,朱小花曾不止一次的抗議,她說,沒結婚之前,她是朱小姐,結了婚之後,大家可以叫她高太。但他公司的人似乎鐵了心的不把她這個老板娘放在眼裏,依然我行我故的叫她朱女士。害得朱小花每次都跑到他的辦公室咬牙切齒的要他把他們全部開除。高靖宇當然不會把朱小花的這種話當真,也不隻是他不當真,全公司上下,沒有一個人當真。

“讓她進來。”

高靖宇對著話筒簡短而有力的說道。

片刻後朱小花便出現在了高靖宇的麵前。她仍像以前一樣,習慣的橫衝直撞,不管是進他的辦公室還是進他的書房,朱小花從來就沒有保留敲門的習慣。

“你又沒有敲門。”

在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朱小花終於在此時見到了朱小花的高靖宇,心情莫名其妙的有種微妙的變化,似乎,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朱小花沒有理會高靖宇這第八百遍的指責,他們還是夫妻時朱小花就沒有聽過高靖宇的話,現在要離了,朱小花更覺得沒必要了。

“你不是說我過來你就離婚嗎,現在離吧。”

朱小花雙手環胸,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據陳泱那個早牌的赤腳醫生說,這樣的人防人心很重。

莫名其妙!朱小花覺得她果然是對陳泱太好。

她這一生中,防過誰?

朱小花一臉嚴肅,高靖宇卻忽然笑了起來。

朱小花一臉詫異,好端端的他笑什麼?而且,高靖宇本身就不是愛笑的人,他怎麼莫名其妙的笑了?

這讓朱小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隨後一想,可能是他覺得她肯開口要求離婚這件事,本身就讓他開心吧。

笑吧笑吧,盡情的笑吧,反正她不在乎了。就算他高靖宇日後去賣笑,她也不在乎了。

“你脾氣還是這麼不好。”

別作戲了,要離趕緊吧。

朱小花心下腹議,卻並沒有說出來,女人就算敗了,也要給自己點臉不是。

“今天怎麼沒有穿你的拖鞋過來?”

穿你媽的頭,現在什麼天氣了,還穿拖鞋!朱小花恨不得拿起腳上的高跟鞋敲他一鞋跟。

真的,她現在討厭高靖宇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像是在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孩子,早八百年他都幹什麼去了。而且,她最最討厭的是他用的那些詞,什麼叫又,什麼叫還……拜托,別說的好像他倆很熟似的。

“你叫我來是離婚的。”

若在早前,朱小花一定會樂死,可今天,朱小花一點心情都沒有。

“你先坐。”

高靖宇指了指沙發,示意朱小花坐下。

朱小花怪異的看了一眼高靖宇,但仍是乖乖的坐下。

“要不要讓小鄭卻給你買冰淇淋?”

朱小花有結恍惚,小鄭是高靖宇的助理,據說她最崇拜的人是高靖宇。小鄭長的很漂亮,朱小花最討厭長得比她漂亮的人了,所以每次隻要一有機會朱小花就會利用老板娘這個身份指使小鄭幹這幹那,而買冰淇淋,是小鄭為朱小花幹的最多的一件事。

高靖宇見朱小花遲遲沒有回答,不禁蹲下身子與朱小花平視,然後用帶著魅惑的聲音再次輕輕的問了一遍,“嗯?要嗎?”

朱小花看見高靖宇的目光,柔柔軟軟,令她想哭,他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卻了。可他為什麼又要這樣,為什麼呀?

“高靖宇,現在快十一月份了。”

天已經涼了,她的心,也涼了。這樣的朱小花再也吃不起冰淇淋了,她怕自己會被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