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珍自己也不明白,她如今這般的歇斯底裏到底是在消耗誰的耐心,是他的,還是她的。
可她又控製不住,每每看到高靖宇一副無痛無癢的表情來看她時,她就會狂躁起來。但一天不見到他她又會不安,會想見到他。可見到了兩人卻又是倒戈相向。每天不停的重複,每天不停的惡性循環。
葉珍睜著眼,望著天花板,拚命的忍住眼睛的淚意,死死地咬住牙關。她不想哭,一點也不想。葉國良的女兒不會這般地沒出息。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父母?”
高靖宇岔開話題,他與葉珍在朱小花的問題上是永遠都不可以爭出勝負的,葉珍執意的將朱小花列為仇敵。或許這是她轉移痛苦的一種方式吧,他改變不了。
高靖宇的話成功地讓葉珍安靜了下來,迄今為止,葉珍都沒有告訴她父母自己的病情,倒也不止是說怕他們擔心,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開口。
難道要她跑到他們麵前去說,爸爸媽媽,我生病了,不治之症,我就要死了……
這樣的話,怎麼能由她一個當事人來說出口,那樣對她來說,太殘冷了,她承受不起。
“總會知道的。”
葉珍轉過臉看向窗外,一臉淡漠語氣淡淡的說道。
到她死的那天,總會有人替她通知他們吧。葉珍恨恨的想,其實時至今日,葉珍也不清楚自己這麼發了狠的,到底是在恨著誰。反正隻是一味的找身邊的人的各種麻煩,而在她身邊的,隻剩高靖宇。
她也知道高靖宇是在同情她,是在可憐她。可那又怎麼樣,她就是要拖死他!
“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直至高靖宇走出病房,葉珍都還始終維持著那個看著窗外的姿勢。她總希望有一天高靖宇能自己主能留下來陪她,而不是需要她開口。隻是那一天,似乎遙遙無期。
而另一邊,朱小花他們此時,已在中國的某小山村裏悠閑的度假。
而無怪乎高靖宇會找不到,高靖宇查的是各航空公司的記錄,但朱小花他們坐的是火車。這樣就算是高靖宇把全國的航空空間的記錄都查個遍也是查不到的。
朱小花對火車並不陌生,朱老爹年經的時候也是打拚出來的,火車也坐過不少。而對火車感到最新鮮的莫過於陳泱了。
因為路途並不是很遠,朱小花他們買的是硬座,此時也不是節假日,所以車廂內的人也並不是很多。陳泱打一上車開始,就沒歇一下,在車廂裏來回的走動,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要不是他穿的還不錯,別人定會把他當小偷的。
“我說陳泱,你能不能坐會,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不知道的還為你在尋思啥呢。”
“就不許我興奮會啊,這可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唉,朱小花,你說我這第一次都給你了,你準備怎麼報答我啊。”
陳泱一屁股坐下,坐在朱老爹的身邊,替朱老爹擰了瓶礦泉水,不過去被朱小花一把奪了過去。
“報答你的事一會再說,現在去幫我爸倒杯開水,別給我爸喝涼的。”
朱小花從包裏翻出了個杯子遞給陳泱,毫不客氣的指使。
“車上還有開水啊?”
朱小花撫額,開始有些後悔跟著陳泱一起出來了,真新鮮,車上沒開水,難道一車的人都喝風止渴啊。
“在兩節車廂的交接處,你去打就知道有沒有了。”
陳泱倒也沒計較朱小花的使喚,樂嗬嗬的拿著杯子就去了。
“爸,您身體還好吧。”
朱小花還是有些怕朱老爹的身子吃不消,自從她媽媽去世後,朱老爹的身子已大不如從前了。
“還好還好,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神清氣爽,比呆在家裏好。”
“那您要是哪不舒服了可要跟我說。”
朱小花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事,爸有分寸,不舒服會告訴你的。”
一會後陳泱拿著杯子便回來了,一回來便又興奮了。
“哎,朱小花,還真有開水。”
陳泱這聲不小,一時間同車廂的人都好奇的看著他們這。朱老爹爽朗的笑了兩聲,朱小花則把臉埋在胳膊裏不肯抬頭。丟人哪!
“陳泱,你能不能別這麼咋呼,好歹你也是一堂堂英俊小生,這麼咋呼多破壞形象。”
朱小花的話陳泱並沒有聽進去,因為此時列車上的售貨員正推著小車進來了。陳泱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服務還挺周到的。”
“先生要啤酒還是要飲料?”
列車員用的不知是何地的口音問著陳泱,陳泱張張嘴看了看朱小花,朱小花則把臉轉了個向,對著了窗外,從她拉起的嘴角不難看出,朱小花此時正努力的憋著笑。
“拿瓶橙汁吧。”
本來陳泱想說啤酒,不過顧及到身邊的另兩個人,於是到嘴的話改成了橙汁。
“先生五塊,謝謝。”
售貨員拿了瓶橙汁放桌上,等著陳泱付錢。
“還要錢的啊?”
眾人……
售貨員不由得拉長了臉,“先生,瞧您說的,我們是賣東西的又不是送東西的。”而且他那是什麼語氣,活像她是來搶他錢似的。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泱隻好快速的從錢包裏翻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哈哈……”
待售貨員走後,朱小花終於沒忍住的趴桌子上狂笑起來,朱老爹也笑彎了眉眼。
“陳泱,你太神了!”
朱小花朝著陳泱豎起大姆指,她打心眼裏佩服他啊,哈哈。
陳泱與朱小花他們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熱門的旅遊景點,隻是南昌邊上的一個小農村,地方真的有些小,他們隻用了一天時間便逛完了。一行三人卻是通體舒暢。
猶其是朱老爹,在大自然的怡人景色中,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朱小花看著徑直走在前麵的朱老爹,不由得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傻笑啥呢?”
陳泱與朱小花並肩走著,邁著隨興的步子,跟在朱老爹身後。在這裏,他們不趕時間,可以盡情的看山、看水、看樹、看花。可以自己決定步子的大小。
“沒什麼,這裏真好。”
朱小花深吸一口氣,學著文藝青年攤開雙臂,仰著臉,享受涼風習習。
這裏真好,至少能讓她感到輕鬆。
“別裝文藝了,你壓根就不是那範。”
陳泱不屑於朱小花這每次突如其來的範二舉動,舉起相機朝著朱老爹的背影喀喀地抓拍了幾張,又把鏡頭轉向朱小花,朱小花倒也大方,衝著鏡頭比了N個剪刀手,最後陳泱認輸。
“朱小花,你能不能換個POSS?”
說她二,她還真是卯足了勁二了起來。
“我這不換著了嗎?”
“全是千篇一律的剪刀手,你哪換了?”
陳泱氣絕,早知道他還不如衝著那老水牛多拍兩張呢。
朱小花一臉鄙視的看著陳泱,“你看不起剪刀手?!”
朱小花的這句說的特大聲,前麵的朱老爹聽見動靜不得不回過頭來看他們,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遊客。
“你倆能有一會不掐的嗎?”
朱老爹悔啊,他當初怎麼會有把這兩個人湊到一塊的打算,他兩要是真成了,那還不是得天天打架,遲早要打死一個才算數。
“爸,沒事沒事,我兩鬧著玩呢。”
朱小花連連擺手,示意朱老爹不必理會他們。朱老爹背過手,又接著串他的巷子去了。
朱小花與陳泱不緊不慢的跟著,還別說,這村子雖然不大,但小巷弄卻是十分的多,這要是跟慢了點,怕是就會給跟丟。
“你跟安小萍真沒指望了?”
朱小花見朱老爹背了過身去,趁著機會問陳泱。
“怕是沒有了吧,她那麼倔。”
陳泱苦笑,他有時候真的是恨極了安小萍,恨她的懦弱,恨她那可笑的尊嚴。
“那你打算怎麼辦?”
朱小花低頭,細數著腳下的青石板,朱老爹說,這樣的石板是人工一塊一塊的鋪上去的呢。朱小花默然表示不懂朱老爹這突如其來的驕傲,心下卻唉歎:我親愛的老爹,不是人工鋪上去難道還能把這些大塊的石頭飛機降雨似的往下扔?那是日本鬼子吧?
“還能怎麼辦,就這樣過吧。”
陳泱的聲音很輕,朱小花有感覺,男人在失意的時候,總喜歡用這樣的聲音說話,有些蠱惑人心,三年前的高靖宇便是這樣。那時候她覺得高靖宇看著遠方臉色迷茫,輕聲說話的樣子迷人極了。
嗬嗬……如今的她隻能說,當初的確是她少不更事啊。
“你還說我,你自己呢,還真打算離啊?”
陳泱好似不太願意過多談論他與安小萍的事,話鋒一轉,便又把話題轉到朱小花身上了。
“是啊,離吧,不離又能怎麼樣呢。”一段婚姻,困住她與高靖宇,然後兩個人在婚姻裏相互折磨?真他媽的太傷了。她想開了,放過高靖宇讓他好過去吧,就當自己是死過了一遭。
“真離?那你當初那麼不折手斷地嫁給他,這麼一來不成了白費心機嗎?”
當初朱小花那麼死乞白賴的要嫁給高靖宇,並且嫁給了他,如今能說離就離?陳泱還是有些不相信。
“白費就白費吧,反正我也一直在幹這樣的蠢事,又不是第一次,誰沒年輕過呢,誰年輕的時候不幹一兩件蠢斃了的事呢。”
少年終是無情,少女終是作夢。
“那你打算啥時候離啊,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對你對高靖宇都不是件好事。再說男人跟女人那還是有區別的,男人離了婚身價是會漲,但女人要是離過婚……”
陳泱原本是想說,估計就嫁不出去了,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朱小花就等都著他的這句話呢,於是便又給吞了回去。
“沒事,讓他風生水起去吧。”
朱小花甩甩頭發,讓自己看上去很瀟灑,不過那糾纏的發絲,卻一遍一遍地提醒她,那些疼痛的存在。高靖宇唯一喜歡她的一點,大概就是她的長發了吧。
“晚上咱去理發啊。”
“怎麼?打起頭發的主意了?”
文藝青年就是文藝青年,玩的招數全都一樣,一有什麼事,就總想著拿頭發動刀。
“唉,一切重頭開始。”
“那你幹脆遞個光頭算了,徹底的開始一下。”
對於朱小花這種做法,陳泱仍是嗤之以鼻,準確來說,朱小花做的任何決定,陳泱從來都沒看上眼過。當然,如果朱小花真的把婚給離成了,那這就算一件了。
“不行,我的頭有點大,不適合光頭。”
朱小花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否決陳泱的這個建議。
陳泱表示驚恐,上帝,她還真有過這個打算?
“你要不要弄得這麼悲情?不就是個男人,你家那個男人還沒我好,你說是不是瞎了眼咯?”
“唉,我都花了五百萬呢,這麼虧的事,我要不弄得悲情點,怎麼對得起那五百萬?我要是興高采烈的,別人還以為我賺了五百萬呢,那大家不都同情高靖宇去了,那我可就真是虧得一塌糊塗了。”
聽朱小花一本正經的說完,陳泱嘴角抽了抽,虧她還一臉的義正詞嚴,感情算的是這筆賬。
“我說你這腦子,能不能正常的思考思考?”
這都到什麼份上了,全想著這事。
“哈哈,我這不挺正常的麼。”
打著哈哈,朱小花腳步加快,追上朱老爹,不想再與陳泱糾纏此問題。
她自己都沒有想通的事,她要怎麼去告訴別人呢?
她朱小花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在一廂情願,如今隻不過是葉珍用了個比較激烈的方式讓她慘敗。
她認輸,心甘情願的認輸。
她給高靖宇的五百萬,她不要了。
她給高靖宇買的車子,她不要了。
她給高靖宇買的房子,她不要了。
她和高靖宇的婚姻,她也不要了。
如果葉珍想要,那就拿去吧,其實這些原本也就是她的。當初不過是她使了壞,將這些從葉珍手上奪了過來,如今這般,不過也是物歸原主而已。
朱小花離開的那段時間裏,高靖宇想了很多,從前,朱太太去世之的從前,他跟朱小花結婚的從前,他跟朱小花還沒結婚的從前,葉珍離開的從前,還有他第一次見朱小花的從前……
高靖宇想了那麼多天的從前,卻唯獨沒有想到現在到底應該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