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子裏縮了一會的朱小花伸出頭對坐在床上玩手機的安小萍說,“晚上學生會開會,你接到通知了嗎?”
“哦,接到了,這事我忘了跟你說了,王讚來通知的,不過我有幫你說你生病了,有什麼事我幫你代傳就好了。”
朱小花繼續盯著某處發了一會呆,眼神有些迷離,“我去。”
“你正感冒著呢,就別去了,我去就成了,要有什麼事我告訴你好了。”
安小萍放下手機看向朱小花,她所習慣的朱小花是鬧騰的,如此安靜,她隱隱不安。
“沒事。”
怎麼說這也是高靖宇第一次主動找她,這不正是個好的開始嗎?朱小花這樣的安慰著自己,也隻有這樣,她心底才能好受些。
吸吸鼻子,不知是因為感冒還是因為澀然,朱小花覺得鼻子已經完全失了作用,堵得死死的,一點氣都不通。
“安小萍,你說這雪還得下多久啊?”
朱小花突如其來的問題倒讓安小萍愣住了,她又不是天氣預報,她怎麼能知道這雪還得下多久。
“大概還會下很久吧。”愣了半晌,安小萍也隻能找出這麼句話,這雪,可能會持續到食堂裏的青菜吃的一點都不剩。
問完這一句,朱小花又安靜了下來,其實以前她特喜歡雪,不,不應該說雪,她喜歡變幻莫測的四季,以前隻要一換季她都特興奮,春風夏雨秋霜冬雪……這些她都喜歡,她沒有朋友,她總一個人去領略世間萬物。曾經,她覺得很有趣,現在看來,物極必反哪。
下午安小萍她們繼續上課,朱小花一直睡到天近臨暗的時候才從床上起來,手慢腳慢的刷完牙洗牙臉之後去蹭到了食堂,與外麵白茫茫的雪景相比,食堂的工作人員們就有些麵如菜色了。我會給錢的!朱小花心裏暗想。胡亂的吃了些東西,至於吃下去的是什麼,恐怕朱小花自己都不知道。
在食堂裏蹭了十來分鍾後朱小花再慢吞吞的往回蹭,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朱小花怕是早被宿管阿姨的眼神殺死千次萬次了。
無視掉宿管阿姨苦逼且略帶怨念的眼神,朱小花這才大搖大擺的晃回宿舍,再吞了把藥。
許久沒有吃過藥,看見藥朱小花不禁有些苦惱,既使吃過飯了嘴巴裏仍是什麼味道也沒有,將藥放進嘴裏,有說不出來的像是惡心的感覺。
一切弄好之後的朱小花在宿舍一邊等著安小萍她們下課一起去學生會一邊上網。許久沒有登QQ的她開機第一件事就是將QQ登了上去,短消息無,留言無。朱小花笑了笑,將QQ隱身,有些苦澀,或許是因為生病的關係吧。她有時候是真的怕,害怕自己會這麼寂寞孤獨的死去,甚至她還沒來得及被愛。
朱小花點開瀏覽器登上學校論壇,她的那些貼子沉寂的躺在那兒,起初的時候大家會覺得新鮮上去湊下熱鬧,後來大家才發現光起風不起浪也覺得沒意思了,朱小花的貼子都寂寞的躺在那,漸漸乏人問津。
沉思了會,朱小花點了發布新貼。
你說人世……我不懂……
雪輕落,遙望中,一點一點心動,莫癡立,最美最快消融
從不問,變化中,誰人懂你初衷,皆輕歎,歎你輕許笑容。
風,吹拂一生太匆匆
誰能任由風,吹得痛徹心胸,誰能任由風,撫平前生若一夢,誰能任由風,一世心情化入虛中?
時光湧,輕觸動,一絲一絲心痛,苦思念,相遇不能相守
難卜算,百年中,生死誰能與共,休追問,從來誓言無用。
風,見證滄海桑田動,誰能追逐風,拂一切成空
誰能追逐風,萬代江山吹枯拉朽,誰能追逐風,千變萬化盡是情種。
誰能十年悲苦付之一笑射落月當空,是愛是癡莫非真得你不懂
誰能把酒臨風千裏長歌盈淚在杯中,是愛是癡莫非真得你不懂
誰能踏滿山河千金一諾隻為一相擁,是愛是癡莫非真得你不懂
誰能拋卻一生傾了天下為你風情萬種,是愛是癡莫非真得你不懂。
這是首歌詞,朱小花曾經聽到哭泣,她承認自己是有些愛哭,但這首歌總能輕而易舉的觸動她的淚腺。
點了發布,朱小花看著那些寂寞的文字,心底有說不出的空洞,抓不住,停靠不了,像是被無盡的黑困擾。發完貼子後朱小花就坐在那聽歌,一遍一遍的重複的聽,一遍一遍的重複的哀傷。
直到安小萍她們下課回來,朱小花仍是呆呆的靠著床坐著。
“朱小花,你起了啊,吃飯了嗎,吃藥了嗎?”
袁梅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安小萍輕聲笑了笑,吸吸因感冒塞住的鼻子,對袁梅的問題一一作答,“我起了,吃過飯了,也吃過藥了。”
這到一板一眼的回答倒另同時回到宿舍的三人噗嗤笑了出來,看來朱小花心情是好多了。
“這麼冷的天聽這麼冷的歌,你不怕把自己給凍上啊?”
淩玲走到陽台上跺跺腳,將鞋子上的雪給跺下來才又走了回來。
朱小花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你不說還好,一說就覺得冷了。”
眾人:……
“安小萍,我們去開會吧。”朱小花關了電腦起身。
“你確定要去嗎?”
“嗯,去吧。”拿上圍巾戴上毛線織的帽子、手套,再穿上雪地靴,朱小花全幅武裝後準備出門。
安小萍沒法,也隻好跟著後麵出了宿舍,這是何苦呢,唉。她與陳泱算是青梅竹馬,所以,朱小花的感受,她不懂。應該不好受吧,愛情向來是折磨人的東西。
朱小花與安小萍兩人一路踩著雪到達會議室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朱小花和安小萍與眾人打了聲招呼便坐了下來。她們倒也沒有遲到,隻是其他人都是上完課直接就過來了,而朱小花是等安小萍回到宿舍後倆人才又從宿舍那邊趕過來的。
這次的朱小花沒有再上次單獨纏著高靖宇一人,今日她有些頭疼,實在是沒有精力。
高靖宇坐在正中央,葉珍與王讚一左一右的座著,朱小花與安小萍來得最晚所以坐在最遠的地方。
“今天叫大家過來,主要是討論一下年終晚會的事情,我們學校的年終晚會例年來都是學生會主要策化的,今年也同樣如此。這裏文藝部長要先通知到各院第各班準備報節目,其他部門也盡力配合。然後就是經費問題,學校有拔款,不過要想把晚會辦得像樣,學校拔的經費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這裏希望外宣部的同學想辦法拉些讚助,這是硬性任務,要保證完成。”
朱小花將手放在口袋裏愣愣的聽著,有些不知所雲。安小萍用胳膊拐了拐朱小花她才回過神來,啞著聲音吐了一個字。
“哦。”
高靖宇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直接對朱小花開了槍。
“朱部長,你進學生會這麼久也沒派什麼任務給你,這算是讓你做的第一件事,請你務必認真對待。”
朱小花耷拉著腦袋聽著,心下腹議,不就是為了錢嗎,你高靖宇官二代,葉珍官二代,還怕弄不到讚助嗎?
“是。”
朱小花這次換了個詞,不過讓人仍是聽不出什麼誠意。
高靖宇深深看了一眼朱小花後又低下頭去講別的事情了,安小萍咬咬唇看了看朱小花,有些擔憂。
“安小萍。”
“嗯?”
聽到有人叫自己,安小萍轉頭看向聲源,是葉珍。
“你們係女生多,可以讓大家多出幾個節目,這事你跟進一下。”葉珍微笑著說道,除卻看朱小花時眼含冰渣,安小萍覺得葉珍還真是個不錯的女生,學習成績好,對人也好,完全沒有官二代的架子。
“是,我會的。”
安小萍點頭接下活,安小萍覺得自己這活起碼比朱小花要拉讚助這事來得輕鬆,當然,如果朱小花是真的去做這件事,而不是找她老爸救援的話。
會議持續將近一個小時才結束,前麵是派發任務,後麵主要討論細節。朱小花根本就沒聽進去幾句,睡了一天,精神反而一點也沒見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藥裏加了安眠藥成份,朱小花隻覺腦袋越來越沉,鼻子也塞得滿滿的出了不氣,隻好用嘴巴呼吸。
“朱小花,你沒事吧。”
坐在朱小花身邊的安小萍最先發現她的異狀,小聲的問。
朱小花側過臉對著安小萍搖了搖頭,示意沒事。隻是眼睛盯著桌麵,無悲無喜。
葉珍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朱小花,平日裏朱小花總喜歡粘在高靖宇身邊,就跟氣他似的,她越是不悅朱小花就越是粘得緊。葉珍是優雅的,是良淑,她又沒法對朱小花說激烈的言詞,大多數時候就隻好自己生悶氣了。不過今日,朱小花這朵向陽花似是被風雪給湮沒了。完全沒有了生氣。
朱小花的這次感冒一直斷斷續續的持續,很快年終晚會的時間便到了。
而高靖宇交待於她的任務,她還沒有完成。
不過另安小萍及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朱小花沒有去找她父親拉讚助,而是自己自力更生的,每天穿著厚實的雪地靴,在雪中來回的奔於各大中小企業或是超商。
淩玲半是譏諷半是關心地問過她,為何要攬下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朱小花沒有回答,隻是暗自苦笑了一下,她不就這點作用麼,否則的話高靖宇怎麼會邀她進學生會,她絕不會以為高靖宇是被她迷住了的,否則的話為何明明葉珍才是高靖宇的正牌女友卻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她胡鬧糾纏,沒有哪個女人能這麼大肚能容的。
朱老爹並不知道朱小花這段時間在學校裏都做了些什麼,隻是她已有些時日沒有家回。打電話過來問,朱小花總回答說她正學著好好生活,這句話說的朱老爹很心酸。她家小花豬的好好生活本應該是他來給的,何須她去辛苦體驗?但最終朱小花的撒嬌政策又及朱太太的怒目相視下,朱老爹點頭首肯了。
於是,朱老爹寧願終日坐在家裏一邊想念朱小花一邊唉聲歎氣,也沒有再幹涉朱小花的生活,隻因,朱太太不喜歡,他家小花豬也不喜歡。
就這樣,朱小花帶著自己準備的年會資料,在這個白雪皚皚的冬天,跑遍了幾乎半個城。好在,在朱小花略顯誠懇的懇求之下,一家服裝公司答應讚助,而前提是朱小花答應免費做他們的平麵模特。
朱小花坐在那家公司的小會議室裏獨自斟酌了會,一咬牙,便應承了下來。倒不是這家公司開出的讚助費有多吸引人,而是離年會的日子越來越短了。她若再找不著能讚助的廠商,高靖宇交代下來的任務想必是完成不了了。介時就算是高靖宇估計也不會讓她像以前那樣那麼好混過去的,更何況還有個副主席葉珍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她怎能真讓人瞧不起了去?
年會那天朱小花的感冒還沒好利索,仍是啞著嗓子說話。
她是外宣的,拉完讚助就沒她什麼事了,要來朱小花打算回宿舍休息的,奈何她家親親指導員在見她有如此不爭的思想過後硬生生的將她這懶惰的想法給扼殺在暖烘烘的胸膛。
用她班指導員的話說:這,是一個一舉成名的好機會!
朱小花對此不屑,她已經很有名了,不用再需要了。
最終朱小花還是被按在了禮堂的前排坐著,她苦著個臉鬱悶極了,有她什麼事呢。
獨唱:葉珍,獨舞:葉珍,長笛獨奏:葉珍,鋼琴獨奏:葉珍……
朱小花沉得無趣極了,每一個節目上來的都是同一個人,老實說她都快看吐了,這哪是什麼年終晚會,簡直就成了葉珍個人的演唱會了。
學生會的人除卻幾個在後台幫忙的,其餘全坐在前排,安小萍就坐在朱小花的身邊。透過舞台上打下的燈光,安小萍看著朱小花近似便秘的臉,想笑又覺得不該笑。
“朱小花,有那麼難受麼?”
看得她都像是在受邢似的。
“你覺得呢?”
一口氣,朱小花幹啞著嗓子不耐的翻了翻白眼。這年終晚會其實跟迎新典禮是一樣一樣的,一樣一樣的無趣。她還沒坐到三首歌的時間屁股就已經坐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