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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郝梅轉身便往外走。

“郝梅!你聽我解釋……”他追出了廟門,急急地向郝梅解釋著……

他們在牛車前站住了。

郝梅說:“我怕……這樣的事要是讓連裏知道了……你還是把她送到邊防站去吧。”

王小嵩說:“四個人昨晚一塊兒決定的事,我怎能出爾反爾呢?”

“可你是班長。”

“別怕,你不說,我們都不會說的。沒有人會知道。”

“可是萬一……我已經是改造對象的子女了。”

王小嵩輕輕擁抱住她:“記住,如果真有什麼萬一,你一定要堅持說你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記住了嗎?”

郝梅點點頭,偎在王小嵩胸前:“我不是不善良……我也替你們幾個擔心。”

夜。兩條拴在一起的船無聲地駛在湖上——王小嵩劃一條,吳振慶劃一條,娜達莎坐在吳振慶劃的那條,也是她自己的那條船上。

水麵如鏡,船像在玻璃板上劃行。槳葉擊碎倒映在湖麵上的星光月影……

前麵船上的王小嵩,朝後麵船上的吳振慶作了個球賽裁判的“停止”手勢。

吳振慶對娜達莎說:“過界了,再不能往前劃了……”他說著將那支槳交在娜達莎手中,又從懷裏取出鴿子,親了一下,放在船裏,說:“它綁住了,接下來全憑你自己了,如果安全靠岸,明天一早,你就放飛它……”他下了湖。

他遊向王小嵩的船——王小嵩將他拉上船。

吳振慶解開繩子——兩船分離,娜達莎撥正了船頭。

娜達莎劃槳,她的船漸漸遠去,消失在黑暗中。

王小嵩調轉了船頭……

黎明。

湖畔靜謐而莊嚴的日出景色。

四個青年佇立湖畔——吳振慶和王小嵩手中都夾著自己卷的煙。

他們在巴望著……

王小嵩吸了一口,嗆得背過身咳嗽。

吳振慶說:“聽……”

隱隱的鴿哨聲。

“白姑娘”的身影,遠遠地從湖上飛來。

他們一個個仰望的臉。

吳振慶嘴裏還叼著煙。

在他們頭頂盤飛的鴿子。

他們彼此望著,都會心地笑了。

他們為此付出了代價。這代價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太大了。甚至可以說,影響了他們後來的人生……

在連隊所在地,徐克挨了一耳光,又挨了一耳光,吳振慶恨恨地說:“沒想到竟是你出賣了大家!……”他將一把小刀擲於地上,“你自己看著辦吧!”

韓德寶將吳振慶推開:“你幹什麼你?他又不是存心的!中秋節那天,他喝醉了。”

王小嵩走來說:“別在這兒鬥氣了!事情已然如此,你恨他又有什麼用?我把主要責任攬到我身上了。”他扭頭看徐克,見徐克拿著小刀正要割自己的舌頭。

王小嵩幾步跨過去,奪過了小刀——但已略遲一步,徐克已將自己的舌頭割破,滿嘴流血。

王小嵩掏出手絹捂住他的嘴:“你怎麼真來這一套!挨了兩耳光就受不了啦?”

徐克推開王小嵩,後悔地哭著用頭撞樹。

吳振慶走到他跟前,緊緊摟抱住他,也哭了。

王小嵩和韓德寶站在一旁默默流淚。

徐克說:“我倒不在乎什麼處分……我舍不得和哥兒幾個分開……”

結果,從這以後,除了郝梅仍留在原連隊,我們書中的四個主人公被調到了四個連隊,王小嵩和吳振慶,還被調到了另外兩個團的兩個連隊……

郝梅站在連隊路口,目送他們——一輛馬車將他們拉走了……

馬車越去越遠,馬鈴聲漸漸聽不見了。

郝梅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