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石山不高興了。他搖頭,說自己是鞭長莫及。張獻忠在四川殺人,管不了廣東人罵娘。劉研究員話講得這麼好聽,酒卻一滴不喝,真沒辦法。從今天起他要努力工作,爭取調到省社科院任職,不為別的,就為了管一管劉暢。到時候劉研究員的嗓子不會有事吧?劉暢說她打算從明天開始練聲,以備到時候唱一曲頌歌歡迎秦院長。
唇槍舌劍,劉暢故意口無遮攔,肆無忌憚。說到底,秦副市長威風再大,真是管不著她,管得著劉研究員也是本性不移。秦石山讓她弄得麵容全是冷的,言辭極為不快。酒桌上的氣氛變得十足尷尬,秦石山帶來的那位主任趕緊站起來敬酒打圓場,說代表秦副市長感謝各位專家學者對本市的關心,為了表示誠意他來個單眼皮。所謂單眼皮就是酒倒滿杯,滿得與杯沿齊,一喝滿杯。主任一番誠意,氣氛終於有所扭轉。
後來劉暢沒再挑釁,秦石山也沒再惹她。這種場合,確也沒必要搞得太過分,這一點彼此還有共識。劉暢注意到秦石山在酒桌上很爽快,酒量也好,敬酒回敬,一杯一杯,從不見他推托。跟身邊客人說話時,他喜歡把兩手握成拳頭擱在桌上,不由得劉暢回想起當年廢城牆下,他緊緊攥住的碎牆磚。
宴會將盡,上甜食了,秦石山再次舉杯,準備祝酒,這時有手機鈴響,持續不絕,讓大家東張西望。有人聽出鈴聲傳自劉暢的小包,提醒她有電話,劉暢趕緊翻包,果然不錯。秦石山放下酒杯,說咱們等一等劉研究員,不能少她一個。
他可能有意略事彌補。畢竟他是主人,剛才彼此有些言語不快,大官還宜大度。劉暢的電話也有趣,竟是陌生人誤打,掛錯的。劉暢收了手機發笑,說半輩子接不到一個電話,忽然有一個人摸到了,好興奮,弄半天卻是個瞎子。秦石山即接過話頭,說劉研究員的手機得換一換了,款式太老,模樣太笨,地攤兒上兩百塊錢買三個,難怪大仙找不到,瞎子摸得著。劉暢笑,說一部舊手機讓秦副市長這麼注意,真感動。今天逮誰是誰,既然領導關心,就跟秦副市長換換,行不行?時秦石山的手機就擺在桌子上,是一部黑色外殼,推拉檔,樣式很新的高檔手機。手機的振鈴已被調成振動。大領導電話多,一會兒一個,他的手機時不時就在桌上擺動,燈光閃爍,搶滿桌人眼球。
秦石山把手一指,讓他的辦公室主任注意。他說,咱們市裏要勞駕專家,得為專家做好服務。劉研究員的手機問題要幫助解決。這時劉暢再次搶話,說她這人毛病多,喜歡占小便宜。但是女子愛財,取之有道。秦副市長的小便宜可以占,市政府的大便宜不敢要,那是侵吞國家財產,*。今天不想別的,就換秦副市長的手機,當場交易有效,過期不算。這時秦石山哈哈笑了。他把話繞開,說劉研究員真是很特別啊。辦公室主任趕緊出來打圓場,說市長放心,這事好辦,保證解決清楚。
於是吃甜食,上水果。秦石山最後祝酒,讓辦公室主任給大家各自送上一份燙金請柬。該市將於下月舉辦一個專家學者研討會,討論該地古蒼柏關遺址問題,請在座諸位撥冗參加。秦石山說今天相聚就是提前打個招呼,表達懇切之情,屆時各位務必到場。眾人紛紛舉杯應允,隻劉暢不動。秦石山指著問她還有什麼意見?劉暢笑著說感謝盛情,請柬不必了。不給手機,要那張燙金紅紙幹什麼。秦石山不說話了。這時桌上手機已經讓他悄悄收進口袋,不知是因為準備散場,或者防備他人惦記。但是沒用,架不住劉暢胡攪蠻纏。秦石山把手機又掏出來,當眾按了幾個按鍵,卸下電池,取出號碼卡,也不多說,就是讓辦公室主任把手機送給劉暢,連同那張請柬。
晚宴欣然結束。
劉暢參加了“古蒼柏關遺址研討會”。她本來很不情願,那天省城晚宴,她跟主人胡鬧,就是沒打算摻和他們的事。後來弄成那樣,不參與倒不好意思了。於是拿著人家的燙金請柬,帶著繳獲的高檔手機,跟數位同行前輩一起,坐著該市專程派到省城接人的中巴車,隆重抵達。當晚秦石山親自接風,有前輩跟劉暢打趣,說秦副市長那身西裝不錯,有牌子的。上回搶他手機,這回扒他西裝。
劉暢沒再鬧騰,怎麼說也是劉研究員,不能老惡搞。劉暢在行內其實挺有人緣,有點小脾氣,通常卻不主動出擊。她隻是有一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招惹她,她不會放過誰。當晚她很低調,隻顧吃喝。秦石山沒招惹她,也許是心有餘悸,擔心西裝不保。席間他還那樣,四處敬酒,一杯接一杯喝,同時高談闊論,說他一向重視保護地方曆史文化資源,極為尊重專家學者意見。劉暢心裏不禁暗笑。
她發覺秦石山有些變化。當年秦局長威風凜凜,咄咄逼人,如今官大了,一股氣還那樣,鋒芒倒略有收斂。話說得跟當年一樣冠冕堂皇,隻不知行事是否一如既往?
這人居然膽氣十足,不怕拿當年扒毀的古城牆說事。接風宴後,他親自率與會者參觀本市市容夜景。大家坐著車轉來轉去,突然轉到鬧市路口,集體下車,卻是瞻仰這裏的仿古城門樓。當年頗引起爭議的城門樓建在舊日古城牆方位附近,上下三層,夾在兩旁直聳的高樓間,底層純為通道,車輛來去不絕,二三層為城樓,建有牆垛、回廊和廂房。一行人到達時,城門樓上燈火輝煌,大紅燈籠高掛,輪廓燈描摹鬥拱飛簷,東一條西一條彩燈閃閃爍爍,十分華麗,有如電視春晚舞台。秦石山推薦眾人欣賞,說這座門樓已經成為本城一景。當年破城牆下藏汙納垢,臭氣衝天,行人隨地撒尿,為本城一大瘡疤。他們搞舊城改造,建造新街區,除去瘡疤,有破有立,興建這座仿古城門樓,充分表明對弘揚本地輝煌曆史文化的高度重視。
這時劉暢不禁後悔。她想剛才在飯桌上真應當惡搞一下該領導的西裝。毀了一處真正的古跡,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贗品,難得這位地方官員還自視甚高,似乎功勞莫大,有資格無限自豪。劉暢曾經以酒商仿製的小青銅樽比喻過這座仿古門樓,說是靈感相類,異曲同工,眼下看來那小酒樽還比這個地道。
劉暢忍不住說話。她說秦副市長這個門樓仿得很古,但是有欠缺。古城門樓上應當有些字,這沒有,可以考慮彌補。秦石山說寫個字簡單,該寫什麼?劉暢說她建議就用一個字,刻在門樓正中:“秦。”言簡意賅,已經足夠。秦石山大笑,說合適嗎?劉暢說這麼有創意有建樹,秦副市長應當流芳百世。
身邊馬上有人發笑,又趕緊收聲。可能是突然意識到不好恥笑,但是所見略同。秦石山當然知道劉暢不是在熱情謳歌,也清楚這一行人裏跟仿古城門樓“不敢苟同”者一定大有人在。他卻不在乎,回應很強悍。他說一個負責官員行使職權,有欠缺得擔起來,有功勞卻不能記在自己賬上。得到劉研究員這麼高的評價,他很高興,但是那個“秦”字不能刻在城頭,應當刻在本市人民的心裏。
劉暢說太謙虛了,也許應當刻在世界人民的心裏。
秦石山說那是今後的努力方向,人確實應當看遠一些。
於是劉暢對本次研討會已經心中有數。
第二天早飯後,與會專家學者們集合登車,前往市郊踏訪。“古蒼柏關遺址研討會”以現場田野考察拉開帷幕。
出市區北行十餘公裏,不過二十分鍾時間就到了關北,他們棄車登山。關北是地名,有兩座山坐落其間,分稱前山和後山。兩山俱石,花崗岩質,火成岩,山坡大小石塊間生長著矮樹和灌木叢。有一條山路蜿蜒其中,從前山穿向後山。兩山之間的山口處有一段殘破的石板路,山邊有一節殘存的矮石牆,這就是蒼柏關。
所謂“古蒼柏關”是一種書麵表述方式,學者們給蒼柏關加個“古”字,是強調其來曆久遠。蒼柏關有如山海關、嘉峪關,都是地名,指的都是古人在舊日交通險要處建立的關隘。隻是山海嘉峪諸關大名鼎鼎,無人不曉,此地蒼柏關知名度不高,外界知道的人不多。這座舊日關隘所在的山口地勢相對較高,處於平原與丘陵的過渡地帶,位置比較重要。關隘以蒼柏命名,估計當年附近當是林木蔥鬱,蒼鬆翠柏漫山遍野。眼下蒼柏關已名不符實,遍地山石裸露,植被稀疏,通過關隘的一條古驛道早已廢棄,山口處殘牆斷石,關隘久已不存。
劉暢對這一帶地形相當熟悉,因為早就踏訪過遺址。劉暢不過三十出頭,職稱隻是副研究員,為什麼能夠進入當地政府的盛邀之列,作為重要專家學者參與這個研討會,讓秦副市長不惜以新換舊痛失高檔手機,非請到不可?因為她對這個課題有發言權,已為本省行內公認。劉暢的碩士論文寫的就是山間的這一條古驛道,她還有一篇相關文章發表在一家重要學術刊物上,廣為行內人士所知。當年劉暢曾經跟著向導在古驛道上走過幾個來回,每一次都從這兒經過。眼下一起前來踏訪的同行大多頭銜顯赫,有她這種經曆的卻沒有幾個。
因此劉暢爬山探關,用心不在研究,更像是故地重訪,踏青郊遊。這個研討會得到當地政府高度重視,在那般強悍的秦石山主管之下,會議組織得格外嚴密。前來參會的學者專家均享受“點對點”接待,每個人都有一個工作人員負責招呼,提供服務。劉暢被交給當地“文管辦”即文物管理辦公室一個老娘兒們打理,老娘兒們姓薛,是該辦的副主任,年已五十,身材肥胖,人很爽朗。頭天見麵,她說真沒想到劉研究員這麼年輕還這麼漂亮,當即張開手臂熱情相擁。身邊人開玩笑,說是老鷹捉小雞。當天上山,老鷹身量過大,走得氣喘籲籲,但是始終忠於職守,緊隨小雞身後做追捕狀,絕不懈怠,弄得滿頭滿臉的汗,讓劉暢頗為過意不去。
“你這樣陪多累,”劉暢說,“隨大隊人馬走會輕鬆些。”
老薛叫,說哪行啊,秦副市長特別交代照顧好劉研究員。偷懶會讓他罵死。
劉暢不再表示同情。
老薛跟定劉暢,兩人獨立行動,前山後山滿山坡轉。大隊人馬還散布於山口一帶,她倆已經爬上前山山頂。這裏是製高點,可以鳥瞰穿過山腳的國道,以及國道邊廣闊的田野和蜿蜒原野中的江流。十餘公裏外就是城區鱗次櫛比的建築。
劉暢從老薛嘴裏了解“A點”和“B點”的情況。該市政府和秦石山如此鄭重其事,為早已消失在曆史塵埃中的一地破爛組織這樣一場研討,其要害就是這兩個點,它們牽涉“古蒼柏關”遺址究竟在哪兒,爭議有待確定。
蒼柏關是此地曆史上一座重要關隘,它的興起純因所扼守的古驛道時為南北交通要道。關隘興盛過數百年,而後漸漸湮沒,原因也在驛道:人們開辟了新的便捷通道,古驛道逐漸廢棄,關隘無用,終至損毀。當年蒼柏關有雄關之稱,對它的記載散見於地方史誌、古人遊記等文獻中。古代類似記載往往用語簡略,描繪模式化,重傳神而不重精確,例如“西臨大河,北倚關山”等等。於是就給後人許多做文章的餘地,這麼說那麼說好像都能找到依據,大家都有飯吃。所謂的“A點”和“B點”是關於古關遺址的兩個具體地點,A點在前山與後山交會處,即劉暢曾幾次踏訪過的山口。B點則在兩公裏外,在後山側麵,那兒地勢崎嶇,亂石坡上有一條廢路,一些險要地段砌有鵝卵石護坡,當地村民稱其為古路,有人認為蒼柏關的遺址其實是在那裏。
古蒼柏關藏在山嶺間,不管A點還是B點,無不亂石堆疊。這一帶都是堅硬的花崗岩石頭山,土壤流失,水源稀缺,不利農桑,難以聚族而居。因此路有用則人來人往,商賈穿梭,路沒用了大家作鳥獸散,荒涼山間罕見田園,幾無村落,隻有野獸和逃犯出沒,兵荒馬亂年代藏匿個把強人、幾股土匪。一個早已廢棄的古關隘到底是在這裏,還是那裏?是這一堆破爛,還是那一堆破爛?這樣的問題有意義嗎?以往可能沒有,現在有了。因為有一條公路將從這裏經過,連帶著就發生了一些問題。
擬議中從這裏通過的道路是一條高等級公路,從市區南來,通向該市沿海。路成之後將成為本地沿海各縣聯結國道和高速公路距離最短的通道。按照設計,線路將從前山和後山交會處,也就是所謂的A點穿過,為了降低公路坡度,將開挖山口,深切山穀,高砌路坡,現有的山口地貌將完全改變,昔日殘牆斷路將蕩然無存。這一設計方案已獲上級通過。公路動工在即,卻有文化界人士聞訊打出橫炮,呼籲更改方案,避開古蒼柏關遺址,保護本地一處著名古跡。然後又有另外一些文化界人士出來為公路部門說話,認為無妨,遺址其實不在這裏,它在後山那邊,兩公裏外的B點。於是就有了這一場“古蒼柏關遺址研討會”。研討會帶有某種論證色彩,以“研討”稱之較具彈性。
老薛說,有關“A點”“B點”之爭曾經相當激烈,因為公路改線會增加大量投資,還傷筋動骨,牽扯許多單位很多人。雙方吵了有半年時間,到現在差不多算是過去了,爭論基本平息。經過幾輪實地考察和座談,市裏人士大體達成共識,傾向於認定遺址應在“B點”。公路部門已打算開始炸石放炮,按既定方案修路,秦副市長卻不讓他們急著上,說工作做細一點,不要留下話柄。所以才決定開這次研討會,多從省裏請專家學者參加。秦石山說不怕有不同意見,全是一個聲音,反讓人覺得可疑。有不同聲音依然可以做出決策,還能顯得*公正,程序更為完整。
劉暢搖頭:“他是說真還是說假?”
老薛說秦石山真是這麼說的。
劉暢評價說:“看來該領導水平提高很快。”
老薛忽然興奮,手舞足蹈:“在那裏呢!”
果然在那裏。她們到了山頂,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坐在山頂的石頭上。正是秦石山,身邊還有個年輕人,可能是他的秘書。
老薛大叫,說秦副市長怎麼來了?這一路沒見誰走到前邊去啊!前邊那年輕人急忙擺手,示意別喊。劉暢這才看到秦石山手中緊握著個東西,放在耳畔。當然不是當年他緊攥在手中的牆磚碎塊,是手機,他在接電話。
年輕秘書告訴老薛,秦副市長早上有事,開完一個緊急碰頭會才趕過來。他們沒從山口走,直接從後邊小路翻上山頂。正說話間,秦石山接完電話,他啪地關上手機,立刻收進口袋裏。不由得劉暢發笑,說秦副市長動作真麻利。
秦石山不動聲色,也跟劉暢翻老賬算新賬。他說自己不是舍不得手機,是不想找麻煩。換手機容易,把裏邊的各種記錄刪除得費點事,所以不能常搞。劉暢說這個可以放心,她對通訊器材和技術很無知,哪怕世界人民都刻在秦副市長的手機裏,她也找不到。秦石山說劉研究員找不到,他找得到。他已經說過了,他要爭取調到省社科院,到了夠得著的時候,他會提出一個名目,為劉研究員搞一次麵試,會場上掛一個“秦”字,桌上擺一部手機,外加一把張獻忠用過的大砍刀。
劉暢說秦副市長記性這麼好,水平這麼高,社科院這種沒權沒勢的學術單位哪裏裝得下。砍得著她的地方容易找,應當考慮謀個大的,省長副省長什麼的。
秦石山說這個建議很好,他一向高瞻遠矚,曆來非常重視專家學者的意見。
老薛站在一旁大張嘴巴,聽得雲山霧罩,不知他們說的都是什麼。
秦石山跟劉暢敘舊。他說他早說過了,跟劉暢有緣。不管以往怎麼樣,這一回他對劉暢寄予厚望。他看過劉暢的那篇著名論文,講古驛道的。那是書麵說法,本地老百姓不這麼叫,他們曆來稱之為“官道”。古時候的人想做官得參加科舉考試,那時候沒有飛機火車汽車可坐,得帶上書童,挑個擔子,一路走著去,赴京趕考。眼下大家看到的這條官道興盛於北宋年間,當年這一帶包括南邊數州文風鼎盛,人才旺盛,出過數位狀元,有的官至宰相。當時赴京唯此一途,他們趕考謀官,走的都是這條道。小小蒼柏關出人才,出大官,是他們前往東京必經的一座關隘。這裏說的東京不是眼下日本國首都東京,是曆史上北宋王朝的都城,東京汴梁,即今日的河南開封。
劉暢評價說,看起來秦副市長對宋史比較感興趣,研究宋史比明史深入得多。秦石山說,劉研究員又記起那段破城牆了?應當向前看,關注當前。劉暢說當前的情況她已經有所了解。所謂“A點”與“B點”之爭裏,秦副市長主張哪一個?秦石山說他一向主張實事求是,尊重專家學者。劉暢說當年秦局長一邊這麼說一邊扒城牆,那塊古牆磚至今她還妥為收藏。秦石山說這一次他會另備好禮讓劉研究員收藏,連同他寄予的厚望。劉暢說秦副市長不要太自信,她已經明白了,當年這裏扒了一段古城牆,沸沸揚揚至今讓人傳誦,如今要鏟掉一座古關遺址,不能不多費點心思,讓旁人無話可說。她想告訴秦副市長,不勞領導費心相贈,她已經自己開始尋找一塊合適的石頭,如果需要,她會把它搬到另一張會議桌上去,再爭一個頭功,有如當年。
秦石山一張臉頓時全是冷的。他感歎,說縣官不如現管,市長真是不如院長。其實不應當內耗,合作才是彼此有益的選擇。他會讓劉暢明白的。
他在前邊帶路,領著劉暢等人從一旁岔道走下山頭,說這邊的話題會輕鬆一點。他對地形很熟悉,帶大家在前山背麵東轉西轉,來到了一個偏僻地方。劉暢一看:這還輕鬆什麼?一片亂墳崗,墳堆一個一個擠在亂石間,均破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