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2 / 3)

老郭向李處和小王看看,臉上有些無奈之色。

不等別人說話,秦重天又道:“這樣下去,都沒有姓共的了,共產黨的幹部也都可以歇歇了。”

小王忍不住插了一句與本案無關的話,說:“姓共姓什麼,有什麼區別,不都是在為國家、為老百姓做事情嘛。”

秦重天說:“你說的道理我也明白,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就是心裏有些不平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這個人,已經從一個開拓型的幹部變成了落後於時代的保守分子、不能與時俱進了?”

李處見他把話題扯得離題太遠,向來沉得住氣的,這會兒也有些忍不住,氣道說:“秦重天,你還是交代自己的問題吧,你現在不是站在共產黨的講台上,而是在共產黨的監獄啊!”

因為心裏有氣,意氣用事了,說話的政策水平就低下去,便一下子給秦重天抓住了話柄,秦重天說:“什麼,監獄?我不同意你的說法,第一,共產黨的監獄,關優秀共產黨員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嘛;第二,這哪裏是監獄嘛,明明是個高級賓館,條件這麼好,有空調,這麼熱的夏天也熱不著……”

李處他們都很困了,憑他們的經驗,知道這頭一個晚上的工作進展不會很明顯的,也不打算再繼續下去,布置休息的時候,小王和秦重天睡一個房間。秦重天笑道:“還有人陪睡?怕我跑嗎?我才不會跑呢,我一沒有錢,二沒有護照綠卡,能跑到哪裏去?更何況,我要是跑了,錦繡路怎麼辦,那麼多的工程等著我去決策呢!”

不等那三位再說什麼,秦重天又道:“老郭,拜托了,你們抓緊一點,早一點替我弄清楚了,錦繡路通車的日子不遠了。”

三位紀檢幹部麵麵相覷。

正是夏季白天來得最早的時候,窗外,遠遠的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省委周書記剛剛到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就告訴他,聞舒一大早已經從南州趕來了,正等著向他彙報。周書記麵色有點難看,頓了一下,問秘書:“我今天上午的活動是幾點?”

秘書說:“九點。”

周書記看了看時間,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向秘書點點頭。

聞舒進來後,秘書替他泡了茶,就退了出去,聞舒坐下來,見周書記無言,也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他,聞舒一時竟有些無措,似乎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開場白,便捧起茶杯掩飾一下。

倒是周書記先說了:“聞書記,你趕得很及時嘛,知道我九點要出發?”

聞舒心情沉重,勉強地一笑,說:“周書記,我向您彙報一下……”

周書記擺了擺手,打斷了聞舒說:“是秦重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聞舒從周書記的神情和口氣中,完全體會得到周書記的態度。當然,即使不去體會周書記的神情和口氣,聞舒心裏也十分清楚,今天他來找周書記,周書記決不高興,這是聞舒在讓周書記作難。但是聞舒怎麼能不來?聞舒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也一定得來呀!

雖然周書記已經對他擺了手,聞舒還是得說:“周書記,可能有些具體的情況我還是再向您彙報一下。”

周書記又搖了搖頭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了解過了,當然最後的具體情況,也就是結論,省紀委調查組會作出來的。”

聞舒被周書記擋得嚴嚴的。一方麵覺得幾乎無話可說了,另一方麵,心裏更加忐忑不安,沒有了底。他摸不透周書記的態度是因為不滿意他冒昧地跑來找他,還是因為秦重天的問題確實很嚴重,聞舒硬著頭皮試探地說:“周書記,錦繡路總公司支出的那筆資金……”

沒有想的是,周書記第三次打斷了聞舒,仍然是麵無表情,說:“聞書記,我們都應該相信組織、相信紀委,對不對?秦重天的問題,紀委剛剛開始調查,黨委部門如果這時候插手幹預,不僅不利於紀委的工作,對他本人,也同樣是不負責任的。”

周書記毫不留情三次駁回了聞舒想說的話,聞舒心裏的不平越來越強烈。作為一個市委書記,在省委一把手麵前,應該說什麼,不說什麼,應該有什麼樣的態度,聞舒心裏太清楚太明白。但是此時此刻,聞舒卻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他的態度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強硬起來,周書記越是不想聽他說,他越是要堅持說出來:“周書記,就這件事情而言,不是秦重天個人的責任,要說責任,我應該負更大的責任!”

周書記臉色嚴峻地說:“怎麼,聞書記,大包大攬的作風,是你的作風嗎?你怎麼像你們的秦重天了?!”

聞舒帶著點情緒地說:“有時候,我還真的想像秦重天那樣站著,想說什麼說什麼,想……”

周書記接過他的話,說:“你是不是想說,想幹什麼幹什麼?想違法亂紀就違法亂紀?”

聞舒說:“周書記,錦繡路這筆資金,完全不是個人的品質問題,更不是觸犯黨紀國法,說到底——”他停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說到底,是體製造成的……”

這回周書記不再搖頭擺手,點了點頭說:“是的,在舊的體製下,有時候,再優秀的幹部,也可能犯錯誤。”

聞舒說:“有時候,甚至越優秀、越是想幹事情的幹部,越可能出問題。所以,我們作為一級領導,有責任保護好他們!”

周書記說:“保護?怎麼保護?在他犯錯誤之前,提醒、監督,使他們不走上那條路,那才是真正的保護和愛護,等到出了問題,觸犯了黨紀國法,你再保護,已為時過晚,而且,這種保護,本身就是錯誤。”

聞舒說:“隻要能保護這些赤膽忠心的好幹部……”

周書記說:“聞書記,你心目中,什麼樣的幹部是好幹部?觸犯了黨紀國法的幹部,還能算是好幹部嗎?”

聞舒說:“別人我不說,至少秦重天,我可以說,他決不會觸犯黨紀國法,省紀委的做法,實在是讓人……”

周書記也不客氣地說“聞書記,你覺得紀委會冤枉一個好幹部嗎?”

聞舒更是強硬地說:“冤枉人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周書記沒有讓聞舒再說下去,他出發的時間快到了,他也不願意再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麼,便站了起來,說:“聞書記,我希望南州市委能夠正確對待省紀委的決定,配合省紀委的工作,一切的話,要讓事實來說。”

聞舒也跟著站起來,但是並不退卻,說:“我們南州的幹部,哪個不在拚命?哪個不是豁出自己的一切去了?麵對這麼好的幹部,我們不能讓他們寒心啊!”

無論聞舒是什麼口氣,什麼態度,周書記始終表情如一,平靜而嚴肅。他和聞舒握了握手,說:“好了,我要遲到了。”

聞舒出了省委辦公大樓,小惠在車裏等著,見到聞舒出來,趕緊下車迎過來,本來想說點什麼,但看著聞舒的臉色,小惠沒有敢開口,聞舒也一直不說話,上了車也沒有說要到哪裏去,直到坐在前排的小惠回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聞舒這才說:“到尉老家去。”

車在省城的大街上穿行,聞舒漫無目的地看著街上的人和車,心裏一時有些紛亂。周書記的態度,滴水潑不進,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

秦重天出事的消息,聞舒是在第一時間裏知道的,同時也了解了牽涉秦重天的葉白帆那筆賬的情況。聞舒猝不及防的心理上,還多少有一點安慰,至少覺得,自己還能夠替秦重天做一點解釋工作,至少給點子的政策,市委市政府是應該承擔下來的,雖然秦重天事先並沒有請示市委市政府。但是如果他,江市長,加上田常規,能夠一起出來,向省委說明情況,也許……但是周書記的態度,給聞舒尚存的一絲希望毫不留情地澆了一盆冷水,聞舒一下子亂了方寸,心裏一點底數也沒有了。秦重天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問題?秦重天會不會真的私欲膨脹,中飽私囊?

想到這裏,聞舒突然在心裏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什麼東西,懷疑秦重天?

是的,懷疑自己也不能懷疑到秦重天,這就是聞舒自始至終對秦重天的高度的信任。

大家都知道聞舒是秦重天的後台、後盾,但其實,聞舒心裏明白,事情恰恰是反過來的,秦重天是聞舒心中的一座大廈。在南州,這是一座無私無畏為黨工作的挺立著的大廈。

如果大廈倒塌,聞舒作為一級黨委的一把手,他的信念,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聞舒胡思亂想著,車子快到尉老家的時候,小惠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的人,自報是省紀委的老馮,小惠一聽,在趕緊將手機遞給聞舒,壓低聲音卻壓抑不住興奮,說:“是省紀委馮書記!”

聞舒接過手機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和心都有些顫抖:“是馮書記?”

馮書記說:“是我,聞書記,聽說你今天在省裏?想占你一點點時間,我想和你聊聊,不知聞書記有沒有……”

聞舒不等馮書記說完,趕緊說:“有時間,有時間,馮書記您看我什麼時候……”

馮書記笑了一下,說:“聞書記也是個急性子啊,那就現在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聞舒說:“好,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司機沒有等他吩咐,已經掉轉了車頭。聞舒在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雖然周書記在談話時一點麵子也沒有給他,給人鐵板一塊的感覺,但畢竟周書記是關心著這件事情的,聞舒想著,心裏不由得一熱。

聞舒拍了拍小惠的肩,說:“小惠,來不及去尉老那兒了,你先給尉敢打個電話,看看他的情況。”

此時此刻的尉敢,正急得焦頭爛額,秦重天的事情一點眉目還沒跑出來,錦繡路工程上,卻發生了緊急情況,因為秦重天的“談話”,掀起了狂風巨浪,有三家投資公司,寧可賠償合同損失,也堅持要撤資。尉敢得到消息,正在設法聯係聞舒,小惠的電話正好到了。

聞舒一聽這樣的消息,心裏也掀起了狂瀾,秦重天被談話,投資方就要撤資,錦繡路是秦重天的嗎?

錦繡路不是秦重天的,但是秦重天把它當成自己的,別人甚至也把它看成了秦重天的了,確實有許多人,是衝著秦重天來投資,來支持錦繡路的——秦重天的悲劇,也正是在這兒。此時此刻,聞舒心裏,升起一股不可控製的悲哀。

一旦資金被抽走,錦繡路工程就得停工,錦繡路通車的時間已經確定,隨意改期,不僅會給工程帶來許多麻煩,也是失信於民。更何況,各級領導,省委甚至國家有關部門的領導,都已經安排出時間,無論如何,十月三日錦繡路通車是不能改變的。

聞舒急迫地對尉敢說:“尉局長,你先回南州,再和他們談一談,轉告我的意見,經營投資,眼光要放得遠……”

尉敢心裏惦記著秦重天的事情,說:“那,我……秦市長這裏……”

聞舒說:“秦市長的問題,有我在這裏,你先放心回去。”

尉敢哪裏能放心回去,他支吾著,猶豫著。

聞舒不得不厲聲道:“尉局長,秦市長的事大,工程的事也不小啊!”

尉敢不能再堅持了,應了一聲。聞舒又關照說:“尉局長,回南州的路上,你得先考慮起來,如果他們堅持要撤,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彌補的……”

尉敢說:“好的。”

這兩個字出口的一瞬間,忽然就感覺到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揪心。又忽然地想到,要是秦重天在,天大的重擔,都有秦重天扛著了,你要想扛也扛不著,他個子高,頂在你前麵,你要是想跳起來扛,他就蓋你的帽……尉敢想著秦重天,就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難受,這一陣子以來,秦重天也是一直有這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尉敢嘴上雖然應著聞舒的吩咐,但在這樣的時刻,他哪有心思考慮錦繡路的事情啊?

欲撤資的投資方,在尉敢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下,有兩家終於打消了念頭,但另外的一家,怎麼也說不通,堅決不幹了。這家的投資款,本來應該三天前到賬的,道路工程上早就等著這筆款子,款子雖然不算很大,但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無論多少錢,到不了賬,工程的進度就可能被拖下來。

尉敢心急如焚,抓起電話,叭叭叭叭一按,按到最後一個號碼,才發現竟是撥的秦重天的電話,尉敢趕緊掛斷了,心裏卻沉悶了好一陣,雖然錦繡路的難題迫在眉睫,但尉敢卻一下子覺得自己意誌全無。電話就在手邊,他就是不願意提起來打,解決困難,解決了又怎麼樣,秦重天都這樣了,我還忙個什麼?!

但是電話鈴偏偏響了起來,是王博打來的,他告訴尉敢,有兩家民營公司,願意無償資助政府解決錦繡路道路上的燃眉之急。這筆資金,兩天內就可以到賬,條件是,他們要入股會展中心。

尉敢脫口說:“不行,會展中心是政府的重點項目、標誌工程,不接納任何其他股東。”

王博頓了一頓,盡量商量的口氣說:“尉局長,股權多元化,是發展方向,你說是不是?這條路,今天不走,明天也會走的,晚走不如早走,早走才有主動權啊!”

雖然王博口氣非常緩和,但尉敢仍然大怒,一改平時的稱呼,直呼其名道:“王博,你是不是覺得有資格教訓我?”

王博一點不生氣,說:“尉局長,你的心情我非常了解,但是我想,也隻有將錦繡路的事情做得更好,才是……”

王博沒有說下去,但尉敢聽得懂,王博是一片好心,他說得一點也不錯,隻有將錦繡路的事情做得更好,才是對秦重天最大的支持和關心,但是要將秦重天拚死扒住的會展中心的股權讓給別人,秦重天會怎麼樣?

尉敢漸漸平靜下來,但是一點也沒有動搖,說:“王總,請你轉告你的朋友,錦繡路會展中心的股權,我們不會出讓的。”

王博知道尉敢這兒是開不了口子了,也放棄了再說服尉敢的想法,最後掛電話前,說道:“尉局長,秦市長的事情上,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

尉敢的喉頭,一下子又哽咽住了。

掛了王博的電話後,尉敢的心情更加亂,一方麵他是一口回絕了王博的,但另一方麵,尉敢心裏非常明白,要過錦繡路目前的難關,這可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但他不假思索就放棄了,他不能做出對不起秦重天的事情來。

但是,什麼才是真正的對得起秦重天?王博的話一直在他耳邊響著:隻有將錦繡路的事情做得更好……

過了不多會兒,電話又響了,出乎尉敢意料的,竟是聞舒打來的。聞舒一開口口氣就有點衝:“尉局長,為什麼要推掉送上門的合作?”

尉敢平靜的話語中夾著強硬,說:“聞書記,會展中心的獨資形式,是早已經確定了的,作為政府的標誌工程……”

聞舒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不明白,已經確定的東西,就不能更改了?”

尉敢的心很痛很痛,嗓音都變了,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說:“聞書記,情況您是了解的,會展中心是秦市長的最後陣地,秦市長要是知道了……”

聞舒長歎一聲,說:“尉局長,你現在說什麼秦市長,秦市長在哪裏呢?”

尉敢急了,說:“聞書記,我相信秦市長的事情會搞清楚的,他會沒事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聞舒說:“尉局長,你這話,像你說的嗎?你以為你三歲四歲?”聞舒說著,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平穩了一下情緒,又道,“尉局長,我們且不說紀委的工作是不是受你的主觀情緒影響,就算是,但目前怎麼辦,我們坐著等?路不要修了,工程都下馬,等秦重天回來?”

尉敢沒有吭聲。

聞舒的口氣再次嚴厲起來:“就算秦重天回來,他又能怎麼樣?”

為了錦繡路的資金,秦重天都把自己給害了,聞舒說得對,他就是回來了,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麵臨這個問題,還不是一樣得多渠道多形式地籌集資金搞建設!

為了錦繡路,為了錦繡路的按時通車,最後也隻有這條路可走,讓出大家看好的會展中心的股權,尉敢心裏什麼都明白,但是感情上他接受不了。聞舒堅持不掛電話,等著尉敢的答複,尉敢作出最後的掙紮,說:“要讓多少股權?”

聞舒說:“具體的比率,當然是你們談,市委的意見,就是要保證錦繡路的準時通車!”

尉敢緩緩地、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好吧。”

在吐出這兩個字的同時,尉敢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辭職。

秦重天是從當天的晚報上看到會展中心出讓股權的消息的,當時他好像沒有看懂,揚著報紙問老郭,老郭接過報紙看了看,覺得報紙上寫得很清楚,秦重天怎麼會看不明白呢,便說:“會展中心出讓股權嘛,”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趕緊又說,“秦市長,這和我們要談的事情無關……”

秦重天半天沒有聲音,老郭正覺奇怪,朝他看去,正看到秦重天抬起一條胳膊,嘴上喊著:“尉敢,尉敢,你竟敢……”話音未落,人已經倒了下去。

下午五點半,上日班的顧紅該下班了,她換下白大褂,和值班醫生道了一聲“再見”,從牆上取了自己的提包,走出醫生值班室的門。

迎麵,走廊上,幾個人推著一輛急救擔架車狂奔著過來了,有人急切地喊著:“讓一讓,快讓一讓!”

擔架車從顧紅身邊穿過,直接往急救室去了,值班醫生聽到聲音,也奔了出來,追著擔架車過去,邊追邊問:“什麼情況?”

有人答道:“心肌梗死。”

顧紅並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擔架車上躺著的病人,但忽然聽到“心肌梗死”,心裏莫名其妙地一慌,不由自主地轉身也追了過去。

顧紅的莫名其妙的預感竟得到了證實。她追近擔架車,俯下身子,一下子看清楚秦重天蒼白的臉和緊閉的雙眼,顧紅的心髒,瞬間像被雷擊中了,一陣麻木,她呆呆地站著,隻是感覺到奔過去的醫生護士在急切地喊著,但是根本聽不見他們在喊什麼,漸漸地,她的耳邊,卻響起了秦重天爽朗的玩笑聲:“顧醫生,雖然你是顧一刀,但我要是得了心髒病,可不敢請你動手術啊。”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睛裏滲了出來,並沒有人注意她,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值班醫生問護送秦重天來的人:“你們是什麼人?家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