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暴風驟雨(1 / 3)

27 暴風驟雨

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吉兆也請好了一個月的事假,帶兒子先去省城叔叔家,與嬸嬸見麵辭行,然後晚上坐火車去北京,再從北京直飛倫敦。

考慮到行李較多,林文建找辦公室要了商務車,司機依然是小趙,何其樂要陪著去,說送送嫂子和林立,林文建說沒有必要,到江州方便,有小趙就行了。臨行時,章健夫、方軍和馬步歸他們都來了,吉兆感動得眼睛有點濕潤,倒是兒子林立一路上很興奮,年輕人對世界的向往多於對故鄉的留戀,他們不知道陽關三疊,也不知道離亭恨晚,曆史對於他們來說過於遙遠和沉重。

嬸嬸家依然是她和保姆,吉部長依然一天到晚的忙,省裏正在開地市班子換屆預備會,嬸嬸說:“昨晚北湖的吳書記和薛市長都到了她家,不過兩個人都是單獨來的,沒走在一起,聽老吉說好像過幾天要去北湖。”吉兆又問了嬸嬸一些出國的事情,嬸嬸給英國的兒子打了電話,告訴他吉兆的航班時間,一家人吃過晚飯,收拾了會東西,夜幕降臨,起身往火車站趕去。

還在路上,林文建就接到了高振民打來的電話,說吉兆和小孩出國,祝福母子倆一路平安。寥寥數語,讓林文建感到溫暖,原來人性在官場中同樣可以閃耀出光輝,林文建抬頭望了望夜空中的星星,感覺它們黯然失色……

人事科長馬步歸敲開林文建辦公室的門,遞上了稅務機構人事改革的實施方案,說這是根據省局文件細化了的一個草案,高局長指示,黨組成員先看一下,有意見再開黨組會討論。林文建接過來,遞了根煙給馬步歸,馬步歸點了,說:“弟媳和兒子去了英國,你一個大男人守在家裏,習不習慣啊……”他沒有說完,林文建望著他眼裏露出的淫光,知道他的潛意思,心想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前段網聊風波鬧得正凶時,他天天垂頭喪氣,歎自己家有悍妻,從不解風月之情,近來突然恢複了精氣神,春風重又吻上了他的臉。林文建問他:“最近又遇到了什麼喜事?是不是有了新的網友?”他故作神秘地說:“目前正在寫書,關於男女婚外情內容的。”林文建問書名叫什麼?他撓了撓了頭皮說,暫定名為:《 一個男人和四個女人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兒》林文建聽了哈哈大笑,說:“老馬呀老馬,你讀小說真是讀出了心得。”

馬步歸走後,林文建看完了桌上的實施意見,說實話,他思想上對中層幹部競聘上崗作過一番思考,心理上還有些吃不準,照目前的方案,競聘的主要因素取決於群眾投票,票數左右著一切,像那些平時工作能力強、有特點、有個性的幹部,在工作中勢必得罪一些人,如果又不擅長或者說不喜好拉關係走後門,搞拉拉扯扯、吃吃喝喝那一套,投起票來就有困難,很可能比那些工作平庸溜須拍馬的好好先生票數要少,這樣的結局無疑將挫傷真正幹事的人的積極性,甚至變成一種桎梏,壓抑和扼殺優秀人才的脫穎而出,因此,他覺得這樣做是在走另一個極端。中國的事情,上麵的文件上講起來頭頭是理,貌似有理,其實很多東西背後充滿著荒謬,與實際情況大相徑庭。林文建的思考代表著部分人的擔心和觀點,但真理永遠在你的頭頂,而不在你的腳下。在大局麵前,林文建隻能選擇服從。

中午還有個飯局必須得去,參加同事小孩的升學宴。每年高考後的八月份,正是新生錄取的高峰,這段時間的升學宴應接不暇,現在上大學從專科到一本,幾乎人人都有書讀,個個都可以請客。去年鬧過一笑話,接到長儀縣局一同事請柬,說兒子考上大學,要請狀元宴,他心想,這可是大喜事,第二天,特意從北湖趕過去,吃完了一問,該兒子隻考了二百五十分,上的隻是所自費的三類大學!

中國人的小聰明真是運用到了極致,想起他自己甚至更早年代的叔叔吉部長上大學,錄取比率不到百分之十,方圓幾十裏的一個鄉難出一兩個大學生,屋場裏坐滿了來賀喜的鄉親,家境條件好點的會請當地的草台班子唱上三天三晚的戲,那才叫名副其實的狀元宴。

吉部長是在下午來北湖的,到了賓館後打電話告訴了林文建,林文建說:“高局長一直想請您吃個飯,您看這幾天什麼時候方便?”吉部長說:“吃飯就免了,有時間你們晚上過來坐一下吧,早幾天吉兆從江州走,我忙於公務,連麵都沒見著呢。”

官場上吃飯是個幌子,結交關係籠絡感情才是目的。晚上,林文建陪著高振民來到了吉部長下榻的賓館,高振民帶了一塊石頭送給吉部長,石頭有兩個成人拳頭般大小,用精致考究的楠木匣子裝著,上麵的圖案頗似鄭板橋筆下的瘦竹,迎風搖曳,勁煉質樸。高振民說石頭是產自印度恒河的奇石,億萬年前火山噴發後的岩熔流入恒河,又經億萬年河水的不斷衝涮才得以天然形成,因此石頭看上去非常純潔,除了瘦竹,再無半點其它雜質。“吉部長,這石頭放在我這個大老粗家裏,石頭若通靈性,會罵我侮辱了它的品位,您才是石頭的千古知音啊。”